第36章飞来横祸

第36章飞来横祸

“近期我市流感高发，根据省疾控中心最新数据，目前流感病毒阳性率持续上升，医学专家提醒，孕妇、老人、儿童等流感高危人群需加强防护，如出现不适症状，请及时就医……”

蓝城突如其来的流感，如同一阵不期而至的寒风，吹皱了城市的平静。为了守护学生们的健康安全，全市中小学果断取消线下授课，全面转为线上教学模式。任载阳起初对这种全新的上课模式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总觉得，隔着屏幕学习，远不如在教室里那般高效，仿佛知识在虚拟的空间里，丢失了几分鲜活与灵动。然而，时光如同潺潺的流水，打磨着周遭的一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任载阳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特殊的学习节奏。

但于文清，作为一个初三学生的母亲，似乎还深陷在难以接受的情绪之中。她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解，嘟囔着：“好端端的，怎么就改成上网课了呢？咱们都能像往常一样正常外出，也没觉着受到多大影响啊。依我看呐，学校领导就是太过于大惊小怪了，不过一个流感，就能把他们吓得慌了神。”

由于当下政府并未发布任何关于居家隔离的通知，市民们依旧如往昔般自由外出，这也让于文清心中不禁泛起疑虑：这流感，真的值得学校如此大动干戈吗？她忧心忡忡地说道：“怎么什么事儿都让咱们赶上了呢？你现在刚上初三，马上就要面临中考，这可是最关键的时期啊，不敢有一点儿马虎。结果这个时候让学生在家上网课，这不就等于放弃他们的前程吗？”

于文清打心底里不支持线上教学。在她的认知里，学习这件事，就如同航船需要灯塔指引，必须得有人在旁监督，才能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行。而这个监督者，自然非学校的授课老师莫属。有了老师的目光注视，学生们才不会在课堂上开小差，更不会在课余时间消极怠工。可如今居家上网课，家长白天要去上班，老师又不在身边，学生们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彻底失去了束缚，只会放纵自己。长此以往，成绩必然如滑坡般直线下降。

“我的妈妈咪呀，您能不能别在我旁边唠唠叨叨的啦？今天好不容易是周末，我就想好好休息一下。”任载阳把脑袋深深埋进被窝里，声音里满是抱怨。

“你还嫌我啰嗦？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瞧瞧你，现在在家，只要一没课，就跟个懒骨头似的往床上一瘫，你爸看着都比你有精气神儿。”于文清说着，一把掀开任载阳的被子，连拉带拽地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弄了起来。

“哎呀，我又不是没学习……”任载阳蜷缩着身子，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犰狳，可怜巴巴地说道。

“就你每天学那点时间，哪能行啊？我的宝贝儿子，你都初三啦！我求求你，再多学一会儿吧。等中考结束，你有的是时间在床上躺着呢，何必在这最关键的节骨眼儿上浪费时间呀？”

自从任载阳上了初三，于文清便有意减少了对他的管理。一方面，她心疼儿子学习任务繁重，承受的压力如巨石般沉重，自己若再施加压力，只怕他会不堪重负；另一方面，她自己也只有初中文凭，加上这几十年间，教育历经多次改革，如今任载阳学习的内容，她早已看不懂，根本插不上话。所以，她只能默默地选择做好后勤工作。在这至关重要的初三一年，她希望能保证任载阳吃的每一顿饭都营养丰富，睡的每一觉都安稳踏实，仅此而已。

然而，面对儿子整日里懒懒散散，对学习愈发不上心的模样，作为母亲，她又怎能坐视不管呢？尽管她也知道，这样时刻在儿子身旁督促，或许会让孩子心生厌烦，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她绝不想让儿子重蹈自己的覆辙。

“可是妈妈，你想想嘛，既然全市的学生现在都在家上网课，那大家的学习效率不都一样低吗？这样的话，我的成绩不还是能保持靠前吗？”任载阳试图为自己辩解。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你能想到的，别人难道就想不到？说不定别人正趁着你现在放松警惕，准备弯道超车呢，到时候你就眼巴巴地等着吊车尾吧！”

“行啦行啦，我学，我学还不行吗？”任载阳终究还是没能扛住母亲的唠叨，十分不情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起身。

“这才对嘛，我就知道我的儿子最听妈妈的话了。”于文清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上前轻轻将任载阳拥入怀中。

“好了妈妈，我要去学习了……”任载阳轻轻从妈妈的怀抱中挣脱开来，随后走向卫生间洗漱。于文清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她心里明白，儿子如今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曾经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娃娃了，她能够理解这份成长带来的变化。

“嗷……好……那妈妈去给你做好吃的。”于文清拍了拍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厨房，开始精心为儿子准备营养早餐。而任载阳简单洗漱过后，便径直坐到书桌前，摊开卷子，准备埋头苦学。

虽然任载阳平日里也十分贪玩，但只要一到学习时间，他总能迅速地集中注意力，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他拿出手机，设定好计时，随后全神贯注地开始写题，给自己模拟了一场紧张的考试。

过了一会儿，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于文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和一盘精致的三明治，脚步轻盈地缓缓走进来。她将食物小心翼翼地放在任载阳的桌角，随后静静地站在任载阳身旁，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说道：“累了吧，吃点东西再写。”

“好，等我写完这个就吃。”任载阳头也没擡，手中的笔不停地在卷子上舞动，他的注意力完全沉浸在卷子的题目之中，此刻根本无暇顾及那些美味的食物。

“吃完再写呗，你早上起来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呢，饿着肚子对身体可不好。”于文清见任载阳不为所动，直接拿走他的卷子，放到一旁，然后把食物端到任载阳眼前。

“你干嘛啊！”谁知任载阳突然大声吼道，这突如其来的吼声，让于文清瞬间吓得不知所措，手中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

“我还想问你呢，你要干嘛啊？突然喊这么一嗓子，吓我一跳。”于文清有些不解地说道。

“我都说了我等会再吃，等会再吃，你干嘛非要逼我吃呢？”任载阳满脸的不耐烦。

“我逼你什么了？谁一大早不吃早饭就在这写卷子啊？用脑子可是会消耗体内能量的，你不吃东西，拿什么来支撑学习呀？”于文清愈发不能理解，明明自己是为儿子的健康着想，可换来的却是他的指责与不耐烦，刚才还和睦相处的母子，现在判若一对仇人，恨不得生吞了对方。

“我正计时呢，好不容易才进入状态，您干嘛非得进来搅乱我的思路啊！”任载阳眉头紧锁，满脸懊恼之色。这张卷子规定完成时间是60分钟，妈妈在厨房做饭，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他原本精心规划好，等妈妈做好饭进门，自己只需再花不到半小时就能完成卷子，然后安心吃饭。可谁能想到，妈妈一进来，直接把他的计划全盘打乱。就算现在暂停做题，先去吃饭，等会儿再接着做，也找不到刚才的状态了。

“行吧，你爱咋样咋样，我真是热脸贴冷屁股，好心当成驴肝肺，就不该多管闲事！”话音刚落，于文清气得用力摔门而出。她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上班去了。

“真是的，休息的时候逼人学习，学习的时候又开始逼人休息……”任载阳嘴里嘟囔着，随后一把将卷子扔到一边，整个人“扑通”一声躺到床上，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算了，谁愿意学谁学去，今天我可得痛痛快快休息，谁都别想拦住我！”

午后，轻柔的阳光宛如上天精心编织的金色纱绸，透过细腻的窗纱，悠悠然铺洒在床上，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烤面包般的淡淡清香。任载阳惬意地躺在这片温暖之中，仿佛被阳光温柔地包裹，不知不觉，便缓缓坠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霞光渐渐送走了炽热的白昼，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悄然覆盖了世界。任载阳在这静谧的夜晚缓缓睁开双眼，周遭的一切仍笼着一层朦胧的薄纱，他的意识似乎还在梦境的边缘徘徊，尚未完全清醒。直到一阵沙哑而低沉的咳嗽声，如重锤般打破了寂静，他这才瞬间惊醒，急忙翻身下床，循声而去，探寻这咳嗽声的来源。

果然，是父亲正止不住地咳嗽。任载阳先是一惊，愣在原地，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植物人也会咳嗽吗？但很快，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猛地一动。

“难道……难道爸爸要醒过来了吗？”他在心中笃定地想着，一定是这样没错。

兴奋不已的他，赶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妈妈和姐姐。于文清和任丹丹得知后，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往家赶，想要一探究竟任军的状况。

“真的在咳嗽啊！看来你爸的病情有好转的迹象了。”于文清脸上难掩喜悦，眼中满是期待，紧紧地盯着丈夫，想到多年的苦盼终于可能迎来曙光，那些曾经吃过的苦头，仿佛都将化作甜蜜的甘露。

然而，任丹丹却心存疑虑。她专注地观察着父亲的状态，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怎么感觉……爸爸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听了任丹丹的话，于文清和任载阳也将目光重新聚焦在任军身上。他们发现，任军的咳嗽声犹如一台老化的机械引擎，每一声都带着沉重的喘息，似乎有团淤血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咳不出来。再仔细瞧，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每一次咳嗽，都仿佛是烧红的烙铁贴在身上，那痛苦的神情让人揪心。

“我觉得爸爸可能患上肺炎了。”任丹丹推测道。

“没道理啊，他一直是植物人，每天都在室内，怎么会得病呢？”于文清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面对这样的症状，她实在难以理解，心中仍不愿相信丈夫会患上肺炎。

“总之，还是先打120吧，等送到医院，听医生怎么说。”眼下别无他法，于文清只好听从任丹丹的建议，匆忙拨通了120的电话。

没过多久，原本宁静的青梅巷，在一瞬间便充斥着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一群身着白色医护服的人员，迈着匆忙而坚定的步伐，陆续走进任家。其中几位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任军擡上担架，拿起对讲机，与外面早已准备就绪的医护团队紧密沟通。刹那间，昏暗的夜空被红蓝交替闪烁的灯光渲染得如梦如幻，却又透着一丝紧张与不安。

任载阳此前从未经历过救护车来到自家的场景，以往只在电视上见过类似画面，可电视中的呈现远不及现实这般真切。此刻，真实地目睹这一切，他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不安与压迫感。

任载阳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群全副武装、甚至看不清面容的人，将父亲擡走。一时间，各种思绪涌上心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他害怕父亲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载阳，你就留在家里吧，我和姐姐很快就回来。冰箱里有中午的剩菜，你吃完就去学习，听到了吗？”于文清一边匆忙收拾着东西，一边嘱咐任载阳。

任载阳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混乱与震惊之中，整个人呆立原地，一动不动。于文清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没听清，便又提高音量提醒道：“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任载阳这才回过神来，但他并没有答应妈妈，而是走上前，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说道：“我也要去。”

“什么？”现场太过嘈杂，于文清没能听清。

“我也要去！”任载阳急得直跺双脚。

“你别在这里添乱了行不行，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在家多做两套卷子。”此时的于文清正忙得不可开交，一心只想着丈夫的病情，根本无暇顾及任载阳。

“就让他跟着去吧，他也是担心爸爸嘛。”任丹丹在一旁帮任载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