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少年慕爱无情思
第27章少年慕爱无情思
宁静的夜晚,树叶在风的轻抚下沙沙作响,月光洒在树梢,照出一片微弱的光亮,任载阳透过窗纱,好似看见心中所想之人正站在聚光灯下翩翩起舞,他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心目中的光,可迎接他的却是无尽的黑暗。周围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可他的内心却有着一片喧嚣,那是他的心上人,在尽情地为他歌唱。
任载阳再也无法合眼,只觉内心乱作一团,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关于那人的一切,那人是谁?他心里清楚,但却不愿承认。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去想他?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他自己的意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困惑、焦虑,它们化作一根粗制的麻绳,将自己的脖颈狠狠勒住,丝毫没有喘息的余地。
总算盼到了周五,任载阳这一周以来,每一个夜晚都在辗转反侧中度过,今晚看样子也逃不过失眠的命运了。他索性打算借着此刻还残存的那点精神劲儿,把周末的作业一股脑儿全给写完。等困意来袭,就顺势沉沉睡去,最好能一觉直接睡到明天下午,也好让自己那疲惫不堪的精神状态能得到些许修复。
他一直觉得,当焦虑的情绪涌上心头时,不妨试着去专注做一件事情,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完完全全地倾注到这件事上,然后就那么心无旁骛地一直做下去。久而久之,或许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就会忘记为何而焦虑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着,任载阳憋着一股劲儿,一口气把周末的所有作业都给写完了。这期间,他一刻都未曾离开过座位,甚至连厕所也没去。写完作业后,他擡眼瞅了瞅表,这才发现已然到了凌晨时分。想着或许妈妈早就睡下了吧,他便轻手轻脚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生怕弄出丁点儿声响。收拾妥当后,他又蹑手蹑脚地走向厕所,完事儿后再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轻轻拉开被子,缓缓钻了进去,这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将一只手伸到枕头底下垫着,再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这会儿的他是真的累坏了,没过多久,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任载阳迷迷糊糊地听到妈妈在喊自己,他眯着双眼,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还以为是在做梦呢,便翻了个身,接着睡了过去。
“阳阳,快别睡啦,赶紧起床咯!”于文清见儿子没啥反应,便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然后爬上床去拉开窗帘。这过程中,还不小心一脚踩到了任载阳的腿,这下任载阳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可不是在做梦呀。
“妈妈,昨晚我把作业全都写完了,能不能让我再睡会儿呀。”任载阳边说着边揉了揉眼睛,还顺带抠出了眼角的眼屎。
“还睡啊?都已经11点啦,都快吃中午饭了,赶快起来吧!”于文清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留情地掀开了任载阳的被子,随后就开始动手收拾起他的床铺来。任载阳见状,也只好无奈地下了床。
他可是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香过了,这一觉醒来,头发全都乱得炸了起来,就跟在头上顶了个海胆似的。衣服也被睡得褶皱不堪,秋裤更是松松垮垮的,差点就掉下来了,连内裤边都露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那叫一个蓬头垢面、无精打采的,就跟丢了半条命似的。
任载阳慢悠悠地走出房间,站在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这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他刚一转身,却猛地发现苏柏宁正站在玄关那儿呢,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嗨,早上好呀。”苏柏宁面带微笑,还对着任载阳轻轻招了招手。
任载阳一时之间竟没说出话来,他只是甩了甩头,然后故作昂首挺胸的模样,迈着看似自信的步伐,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卫生间。可一进去,就崩溃地大叫了起来,苏柏宁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一大早发什么神经呢?要是让街坊邻居听见了可咋办呀?”于文清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轻轻踹了踹卫生间的门,随后便径直朝着厨房走去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苏柏宁来了呀?”任载阳一边刷着牙,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这会儿于文清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呢,压根就听不见他在说啥,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他赶快收拾好,准备吃饭。
就这么晕头转向地折腾了一上午,任载阳总算是吃过了这顿“早饭”。他换好衣服后,便跟着苏柏宁下了楼。一下楼,苏柏宁就迫不及待地要向任载阳展示自己的新玩具。
“卧槽?电瓶车?你妈给你买的?”任载阳没忍住,脱口就冒出了一句脏话。
“也不算是买的啦,是我们家亲戚不用了,送给我妈的,以后咱俩就可以骑着电动车去上学啦。”
任载阳满脸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新奇的玩意儿,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把手,结果一个不留神,不小心拧动了油门,刹那间,连车带人就这么“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任载阳放声尖叫起来,他就这么推着电动车,完全控制不住地往前狂奔着。苏柏宁跟在他的身后,一边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一边大声喊着让任载阳赶紧按住刹车,可任载阳这会儿紧张得要命,脑子里一片空白,压根就听不进苏柏宁的话。最终,电动车带着任载阳径直撞到了一棵树上,这才总算停了下来。
“没坏吧……对不起……”任载阳一脸愧疚地说道。
“没事,它可皮实了,这点磕磕绊绊的对它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苏柏宁笑着安慰道,随后赶忙询问任载阳有没有受伤。确认任载阳没有受伤后,他又提议让任载阳尝试着骑一圈,可任载阳经历了刚才那惊魂一刻,对这电动车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说啥也不愿意再骑了。无奈之下,苏柏宁只好让任载阳坐在后座,自己带着他骑一圈感受一下,任载阳这才勉强妥协了。
“坐稳了嘛?抓紧点。”苏柏宁扭头问道。
“嗯。”任载阳应了一声,随后只是用手指轻轻捏住了苏柏宁的衣角。
“抱紧我。”苏柏宁又对任载阳说道,他实在不敢确定任载阳只捏着自己的衣服是否能确保安全。可任载阳却觉得这样有点别扭。
“不……不用,我这样安全得很,你开吧。”
苏柏宁没再吭声,他回过头,快速拧动油门,紧接着又快速按住刹车,车子往前开了一小段便又停了下来。任载阳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地撞到了苏柏宁的后背上。苏柏宁见状,像系安全带一样,将任载阳的两个胳膊环扣在自己的腰上,随后笑着对任载阳说:“听话,这样安全点。”
任载阳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他也弄不清这到底是啥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耳根也热得发烫。
回到家后,任载阳发疯似的在床上打滚,他心里五味杂陈,一来担心苏柏宁看到自己早上那副油腻的样子后会有什么想法,二来他实在搞不懂苏柏宁的内心想法,他总感觉苏柏宁对自己和对别人不太一样,突然,他察觉到什么,猛地坐起身。
“不对啊,我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内心装满了关于苏柏宁的一切,苏柏宁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举动,他始终历历在目,久久不能忘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愈发地在意苏柏宁了,因为太过在意,所以克制不住地去回想,可这究竟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周末就这样过去,任载阳不禁开始思考,为什么同样是两天的时间,但他就是觉得周六周天过得比周一周二要快得多,眼看秋天就要过去,马上就要立冬,任载阳暗暗祈求上苍,希望下辈子能当熊,能够睡一整个冬天。
今天语文课,程老师打算给同学们讲《诗经》,打头的便是《关雎》这首诗,程老师声情并茂地带领同学们读了好几遍,随后开始分析诗中的主题思想。
“全诗借君子的视角,描写一个男子自己心上人的思念与追求,表现出君子爱而不得的惆怅和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悠哉游哉,辗转反侧”,任载阳注意到这一句的描写,夜深人静,周遭的一切都已经陷入沉睡,而君子却无法合眼,因为他的心里装着一个人,那便是他的心上人。任载阳或许能够感同身受,因为他最近也同君子般在夜晚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苏柏宁。君子念淑女,乃情窦初开之表现,那自己每天不断回想着苏柏宁,难道说明,自己喜欢上苏柏宁了?这怎么可能,自己和苏柏宁都是男生,两个男生之间也会产生类似“爱情”的情感吗?
“这首诗的绝佳之处,在于它对君子这个人物的塑造,通过其丰富的心理活动,我们不难看出,君子对淑女那止不住的爱意,毕竟,能够让你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人,定是让你在乎到忘乎所以的人。”
忘乎所以……的确,自己的生活被心中的情绪所叨扰,无疑是因为那个令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否对苏柏宁动心?
任载阳心跳得越来越快,他意识到,自己在读这首诗时,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苏柏宁的身影,而不是任何他熟悉的女孩子,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苏柏宁了?不……当然不是,他还是不愿相信,认为那一切都是巧合。
“而我认为,这首诗之所以能作为《诗经》之首,更重要的是它具有教化意义,描绘了男子的君子之德和女子的德行之美,符合当时社会背景下儒家礼义教化的需求。”
任载阳狠狠掐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肉,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纠结,他费劲地倾听程老师的讲解。
“读完全诗,你不难发现,君子为何辗转反侧,不单单是他对淑女的思念,君子以立德为本,所以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使得诗歌达到一种‘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境界。不光古代,现代也是如此,爱情需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两个人很可能因为种种现实因素,而难以终成眷属,所以才需要克制,有的时候克制往往会让自己不那么痛苦。”
克制?因为不敢去爱,所以克制自己的情感……这正是自己目前所做的,可是他并不觉得克制会减轻自己的痛苦,相反,克制让自己濒临崩溃,或许自己真的喜欢他,或许自己真的想要得到他,或许吧。
“所以,或许这只是君子的一场单相思罢了,故事的结尾终是黄粱一梦,满是遗憾,各位同学正值青春少年,也会对某人产生爱慕之情,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我们无需将其视作一件羞耻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够大方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不要给自己的青春留下任何遗憾。”
对大部分人来说,爱情或许就是一场赌博,赌对了,便是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赌错了,便是纵使相逢不相识,尘满面,鬓如霜。美好的爱情,就是两个灵魂契合的人,不顾一切地携手去追寻人世间的快乐与幸福,物质、年龄、性别,无需考虑任何,只要是你便好。
“少年慕爱无情思,等到你们到我这个年龄,就能懂我所说的这段话了,劝你们能够珍惜眼前人。”
少年的心动是单纯的,是纯粹的,是如月光般皎洁无暇的,是无法藏匿的。
放学后,苏柏宁同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将胳膊搭在任载阳的肩膀上,以往任载阳并不会过多在意,但今天,他却感到一股暖意遍布身体的每一处,他的心止不住地跳动,耳根也红彤彤的,他的眼睛不敢和苏柏宁对视,苏柏宁和他说话时,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别处,然后故作无事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