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寒冬初雪

第14章寒冬初雪

每逢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任载阳都格外兴奋。前些日子，政府决定整改城市风貌，指派施工队前来将一些危楼老楼拆除，为方便工人进出，他们在后院新开了一条道，顺着那条道过去，有一个小山坡，一到冬天，就会有厚厚的一层积雪覆盖在上面，任载阳便会带着苏柏宁到那滑雪玩。

今年入冬较前几年晚些，待到天空开始飘起雪花，已然发觉是十一月底了。

“走啊，我们去滑雪！”任载阳的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说话时嘴里还冒着白气，他去院门口借了一辆拉货的小推车，让苏柏宁抱着小狗们坐在车里，然后推着他们一起去后山。

这个小推车并不好控制，任载阳推着车左右摇晃，导致苏柏宁坐在上面也难以控制平衡，小狗们好几次都从他的怀里跑了出去。

“一定要我抱着它们嘛，抱着它们我的手就扶不好，容易掉下去。”苏柏宁示意让任载阳停下来，自己则再想想办法。

“不如我们把小狗放在袋子里？”任载阳思索了一会，率先开口。

“塑料袋的话，肯定是会破的。”苏柏宁转了一圈，周围只有塑料袋，“你在这等我，我回家找妈妈要布袋子。”

任载阳在原地等待，他发现小狗们此时被冻得瑟瑟发抖，于是便喊住苏柏宁，让对方再带一条毛毯，自己则先将小狗抱起放进自己的围巾里。

苏柏宁从家拿来一个大号购物袋，两人一起把小狗放进去，再用毛毯盖上，挂在小推车的把手上准备出发。

“要不我来推吧，这车会不会太重了。”苏柏宁提议。

“不要不要，我能推动，而且……其实我还挺害怕坐在上面的。”任载阳连忙拒绝。

“你还不信任我的车技吗？”苏柏宁昂首挺胸，自信地说道。

“不信。”任载阳冷漠地回应道。

苏柏宁只好乖乖上车，等他扶好，任载阳就用力一推，车子以每分钟二十米的速度向前行驶。

“你这也太慢了，还不如走过去呢。”苏柏宁抱怨道。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走过去特别有意思吗？”

苏柏宁没有说话，只是偷偷笑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抵达目的地。放眼望去，一片白雪皑皑，阳光照在地面上被积雪反射，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好似雪白的地毯镶了一层黄金。

苏柏宁从一开始便好奇，自己和载阳家中都没有专业工具，到底该怎样滑雪。两人迫不及待地爬至山坡最高处，随后任载阳开始教苏柏宁如何滑雪。

滑法一，横躺在地上，手腿伸直，从山坡上滚下去。这种滑法不需要任何技术，不过嘞，它会让人头晕目眩，并且身子直接与地面接触，不仅会有点疼，还会有点冷。另外，在用这种方法滑雪前，需仔细检查滑道上是否有危险的障碍物，任载阳和苏柏宁在爬坡时就已经认真清理过了，否则很有可能会没命。

滑法二，需要使用道具——硬纸板，只需坐在纸板上，用手抓紧纸板前半部分，然后像滑滑梯一样滑下去。这种滑法不仅要考验人的平衡感，还需考虑纸板的粗糙程度，否则可能会卡在半道滑不下去。

滑法三，和滑法二一样，只不过道具换成了塑料袋套泡沫板。这种滑法很巧妙地规避了前两种滑法缺乏安全性和舒适性的缺点，成为了两个小家伙的不二之选。

两人从垃圾站捡回来许多泡沫板，随后加以改造，使其变成滑雪板。为了能让狗狗也体验到滑雪的乐趣，两人在泡沫板的中间凿出一个坑，正好可以将小狗放进去，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小狗会从滑雪板上摔下来了。

有的时候，快乐需要自己去创造，当你感到生活索然无味时，不妨给自己点一份外卖，或者去ktv大声高歌一曲，亦或者像两个小家伙一样做些简单的游戏，体验一下最纯真的乐趣。

任载阳和苏柏宁就这样玩了一下午，直到黄昏，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家去。此时，晚霞将那片山坡晕染成朱砂色，铺满白雪的水泥路上，两人的身影格外显眼。

“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呢，明天我们又要上学了。”任载阳叹了一口气说道。

“是啊，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苏柏宁也感慨道。

“你怎么说起话来文邹邹的，跟变了个人一样。”任载阳嗤笑一声。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笨蛋嘛？”苏柏宁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哪有啊，在我心里，你可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哈哈哈哈哈……”任载阳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像《猫和老鼠》里的汤姆猫，感染力非常强，苏柏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事后苏柏宁还质问任载阳为什么笑得这么猖狂，不过任载阳并未做出合理解释，苏柏宁便确信任载阳就是在嘲笑自己。

他们回到院子后，将借来的推车放回原位，由于妈妈不允许他们从外面带脏东西回家，他们只好将自制的“滑雪工具”也暂存在这里。

“你说我们把东西放在这会不会被人偷走啊？”苏柏宁疑惑地问道。

“谁会偷这些垃圾啊？”任载阳不屑地说道。

想来也是，泡沫板、塑料袋、硬纸板……这些东西可能对苏柏宁和任载阳来说是个宝贝，可对别人来说，这些就是不值一提的垃圾。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将东西装进购物袋，随后绑好放在角落里。

第二天，两个人约好一起去学校，在此之前，他们还不忘顺道检查昨天放好的东西。不出所料，那个大号购物袋不见了。

“你看，我就说会有人偷吧，你还不相信。”苏柏宁说道。

“现在的人都穷到这种地步了嘛，连袋子都要偷。”任载阳明显有点不可置信，因为小偷甚至把袋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只拿走了袋子，不过由此至少可以判断，小偷不可能是小孩。

“你说会不会是高奶奶？”任载阳猜想，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老年人是最喜欢收集袋子和瓶子的，而住在这个院子里的老年人又屈指可数，除高奶奶外，他确实再没见过其他老人。

“下午再说，现在还是先去学校吧，马上迟到了。”苏柏宁其实并不想太较真，毕竟只是丢了个袋子而已，家里还有很多，再拿一个就是了。可任载阳却不这么认为，他始终觉得，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是自己的，别人没资格霸占，因此，他势必要夺回袋子的使用权。

放学后，任载阳本打算拉着苏柏宁直接去高奶奶家，巧合的是，他们刚一进院子，就看到高奶奶在花坛附近，任载阳便快步跑到人家跟前，果不其然，袋子真在高奶奶这里。

“奶奶，这袋子是我们的，可以还给我们嘛？”任载阳对高奶奶说道，高奶奶并没有理会他们，她只是自顾自地将那袋子埋入土里，这一举动令两人十分疑惑。

“上回是我们的错，我们不应该捉弄您，对不起。”任载阳以为高奶奶还在生自己的气，便主动向她道歉。

高奶奶拍拍身上的泥土，转头用凶狠的眼神盯着两人，任载阳和苏柏宁被吓到后退了几步，随后，高奶奶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眼角泛起泪花，她的嘴唇不停颤抖，欲言又止，终于，她忍着悲痛开口道：

“我年龄这么大了，儿子带着儿媳妇跑到外地，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从来不求有人能够照顾我，我只希望能有个伴儿……”话音戛然而止，她哽咽住，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像流水一般不受控制，“凭什么……凭什么我养个狗就全来针对我”

“我们知道您一个人住非常孤单可怜，所以……”任载阳本想安慰高奶奶，他想如果高奶奶愿意的话，自己和柏宁可以当她的孙子陪在她身边，不至于让她那么孤单。

“谁说我可怜了？”谁曾想高奶奶直接打断任载阳，她咬牙切齿地说：“院里怕狗的人比较多，我就趁着每天早上人少的时候去遛狗，没有碍着任何人。捡回来的那只狗每次在楼道里叫时，我也会第一时间跑出来制止……”高奶奶的声音变得愈加颤抖，眼里止不住往外流，“它只是个狗而已，能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它回来，是我害了它……”

任载阳抓住苏柏宁的衣袖，他此时感到不安，苏柏宁也不敢回应高奶奶的话，两人都沉默不语，高奶奶拿起铁锹，重重地砸在地上。

“现在狗死了！你们就都高兴了！那可是一条命！一条命！把一条命活生生害死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