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青梅巷(童年篇)
第1章青梅巷(童年篇)
晚秋微雨的周末总是带给人些许疲惫感,听着雨点拍打窗户的清脆声,一边吃泡面一边看电影,实在惬意。如此慵懒的日子,任载阳却被一条快递取件信息叨扰,让他不得不踏出宿舍的门。
“外面正下着雨呢,你不带伞吗?”舍友拉开帘子,探出一个脑袋,疑惑地问道。
“取个快递而已。”
那包裹轻薄的很,拆开后,里面只装着一个信封,信封里的信纸上仅草草写着一行字:
“少年慕爱无情思”
信的内容戛然而止,连署名都没有写,这叫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任载阳却一下就料到这封信的主人,那是他曾经在故乡蓝城最好的朋友。
2011年秋末,任载阳跟随父母搬到一个名叫“青梅”的小巷子里居住,那年他刚满七岁,准备在九月初进巷口的小学上一年级。
要搬的行李实在太多,任载阳吃力地用两只小手,紧紧抓着那快比自己还要高的包袱,像一只断腿的螃蟹,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走着。妈妈也拖着大包小包在前面走一步停一步,和载阳保持在同一个速度前进。爸爸呢?爸爸说,他要去上班。
远处家属院的大铁门旁站着一个矮个子的胖女人,她似乎注意到这对滑稽的母子,朝着这边小步跑来。
“怎么这么多东西啊,快放下些我帮你拿。”胖女人一把接过妈妈手上的蛇皮袋和任载阳手上的包袱,态度显得十分热情,以至于妈妈都有点不好意思,嘴上一个劲儿的道谢。
“看你们面生,新搬来哒?”
妈妈点头回应,“这不是为了孩子上小学嘛。”
“可不是咋的。”胖女人表示非常赞同,“这院里住着好多户,全都是为了孩子上学,你不说别人,就说我,也是为这学区房的事情发愁,好在社区空出来一个小平层给我和我女儿住,只需要我义务帮社区办事就行。”
妈妈也感到震惊,她一进铁门就发现,院子只有两栋破败的楼房,除此之外,还有一栋10平米不到的小平层,这一问才知道,这间房原来是社区办公室,现在稍增添几个家具,也算勉强变成这位胖大姐温馨的小家了。
“那啥,我叫刘华,有啥事招呼我一声,都是邻居。”胖女人向他们介绍了自己。
“嗯,我叫于文清,这是我儿子任载阳,载阳,叫小刘阿姨。”于文清拍了拍任载阳的肩膀,任载阳用小手攥了攥衣角,抿了抿嘴,一边晃着身子一边用带着稚气的声音轻轻说道:“小刘阿姨好。”
“哎呀,这孩子咋这么秀气,稀罕死了。”刘华的眼睛弯的像一叶扁舟,任载阳看到后捂着嘴笑起来。
太阳很快就落山了,有了小刘阿姨的帮助,任氏母子也不至于很疲惫,任载阳很早就被安顿睡下了,因为明天他就要去新学校报道。
小学的报道日说白了并没有什么大事,撑死也就老师同学相互认识一下,发发新书,一上午就能结束,随后,老师便开始组织学生们离校。
“家长来的和家长走,家长没来的到我这里来!”
任载阳四处看了看,他并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便走到王老师身旁等着。
和他一样等家长的孩子有两三个,其中只有一个小男生,剩下的全是女孩,任载阳见他孤零零一个人,便开玩笑说道:
“嘿!你妈妈也不要你了嘛?”
那个小男孩瞪圆了眼睛,慢悠悠地把头转过来,迟疑了三四秒才开口道:“嗯。”
“你咋这么墨迹呀!要不我们来玩一加一的游戏吧!”任载阳伸出两根食指,满脸期待。
所谓“一加一”,不过就是两个人来回用手指做加法,比如目前载阳俩手指都是“一”,对方也是如此,他就得用一根手指先去碰对方的手指,这样自己的手指就会变成“二”,以此类推,谁先加到“十”谁就获胜。这种游戏在当时用来解闷再好不过了,然而他们还没有玩完第一回合,“家长”就来了。
“哎呀,不好意思老师,来迟了。”小刘阿姨扯着嗓子,喘着粗气,“载阳,柏宁,快和老师说再见,咱回家了哈。”
任载阳很诧异,不光是因为来接他的人是小刘阿姨,更重要的是她怎么还一块带走了自己身旁这个木讷的男生,再三询问后得知,因为家里人下班比较晚,来不及接自己放学,而这个叫苏柏宁的小男生和自己同病相怜。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每天放学后都会在小刘阿姨家等家长下班接自己回家。
“今天老师有没有布置作业呀,要是有,你们乖乖在这里待着写作业,阿姨去给你们做饭。”
报道第一天,老师只要求预习课文,任载阳不紧不慢地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和笔,然后熟练的开始标课文的自然段和生字词的拼音,一旁的苏柏宁有样学样,只是他翻开书后就不知道该干啥了,伸着脖子,眼睛一直往任载阳那边瞟,企图模仿对方。
“你看我干嘛呀?”任载阳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攻击。
苏柏宁眨了两下眼睛,“老师说预习,预习是什么?”
“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任载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苏柏宁解释这个愚蠢的问题,只好叫他跟着自己做。任载阳写一笔,苏柏宁就跟着写一笔,写着写着,苏柏宁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你学会啦?”任载阳问道,可苏柏宁并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任载阳拿着笔的那只手。
“还是说你没学会?”任载阳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整蒙了,见他没有回应自己,就转过头继续写着,过了大概几秒钟,苏柏宁开口了:
“你用左手写字啊?”这话问的突然,任载阳反应了一下才回答他:“嗯,我觉得这样写字舒服。”
“嗷。”苏柏宁转过头去,也开始尝试用左手写字,他此时的样子非常可笑,像是在和笔吵架一样,写出来的字也横七竖八的,引得任载阳大笑起来。
“我觉得这样写字不怎么舒服。”苏柏宁又把笔还给右手。
任载阳还在旁边嘲笑他,此时房门被推开。
“笑啥呢,是写作业呢,还是玩呢?”是任载阳的妈妈于文清,任载阳看到妈妈像是耗子见到花猫一般,赶忙换了只手拿笔继续写作业,可这点小动作还是逃不过妈妈的法眼。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不要用左手写字?”于文清的语气明显冰冷了起来,感觉她此时好似在审问一个犯人,任载阳柔柔地“嗯”了一声,感觉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那你说,怎样才不会忘?不然下次还会犯错。”于文清询问自己的儿子,见载阳没有回应,她便直接拿起书跟前的橡皮,把任载阳在课本上写过的每一个字擦得干干净净,甚至因为擦得太用力,书都被扯烂了一页,任载阳什么也没有做,就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苏柏宁也旁边默默看着,幸好闻声而来的小刘阿姨缓解了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哎呀,小于你回来了,不坐下来吃个饭?”
“不用了,我回去给他做就行,今天麻烦你了,我就带他先回了。”于文清拉着任载阳的手往单元门走去。
蓝城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温差很大,明明中午热的像在蒸笼一般,但只要太阳一落山,天气就会变得凉快起来,住在这座城市的人,需要无时无刻调整自己的穿着来适应这喜怒无常的天气,任载阳这样的小朋友也不例外。
报道结束后的第二天就开学了,老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座位,不过王老师这个人比较随和,她主张让小朋友自己挑自己喜欢的同学当同桌,任载阳屁颠屁颠的跑到苏柏宁的身边,想让他当自己的同桌,苏柏宁没有拒绝。
换座位结束后,任载阳如愿和苏柏宁坐在了一起,他开心地收拾着自己位置上的东西,见苏柏宁没有动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看着自己,他感到很奇怪。
“你书桌也不会收拾吗?我来教你吧。”
苏柏宁摇摇头,眼睛还是没有从他身上离开,任载阳并没有过多理会,继续埋头收拾,直到他把语文书拿出来,苏柏宁才突然用手指戳了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