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玥
阿玥
雨丝斜斜划过雕花窗棂,于星垂眸望着手中半凉的茶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凸起的缠枝纹。青瓷茶盏突然被重重搁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檐下白鸽扑棱棱飞起。
“我也可以娇弱啊。不是吗?阿玥。”他忽然转身,广袖扫落案头的信笺,露出腕间那道新结的素白绷带,“那日崖边箭雨,你替我挡下三支,却不许我为你敷药。现在我伤了手,连茶汤都端不稳。”尾音拖得极长,像浸了蜜糖的丝线,在潮湿的空气里轻轻晃荡。
阿玥原本握着剑柄的手骤然收紧,皮革缠柄在掌心勒出红痕。少年将军向来冷硬的眉梢难得松动,目光扫过对方苍白的脸色和绷带下若隐若现的血迹,喉结动了动:“不过是皮肉伤。”
“是你的,就是你的。”于星忽然轻笑出声,踉跄着上前几步,绣着金线云纹的衣摆扫过满地狼藉。他伸手扣住阿玥的手腕,温热的呼吸拂过对方耳畔,“你看,连伤口都要和我争。”
窗外惊雷炸响,阿玥终于偏过头,看见少年眼尾泛红,像被雨水浸透的桃花。那些未出口的“保重”与“当心”,在对方染着药香的怀抱里,化作一声叹息,轻轻落在沾着药渍的绷带之上。
烬火缠枝
阿玥的剑“当啷”坠地,在青砖上磕出星火。于星顺势跌进他怀里,绷带下渗出的血珠洇湿了阿玥的玄色衣襟,像绽开的红梅。雷声轰鸣中,少年将军僵直的脊背终于放松,双臂缓缓收拢,将怀中滚烫的身躯紧紧护在胸前。
“疼吗?”阿玥的声音粗粝得像砂纸,指腹颤抖着抚过于星腕间的绷带。记忆突然翻涌——三日前那场恶战,于星明知自己箭术不精,却硬要替他引开敌军箭雨。崖边飞溅的血花里,他挥剑斩断最后一支破空而来的利箭,却在转身时看见少年苍白如纸的脸。
“比起你替我挡箭时的疼,这算什么?”于星仰起脸,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雨珠,“阿玥,你总说我该被保护,可你又何尝不是血肉之躯?”他扯开绷带,狰狞的伤口赫然在目,“你看,我也会疼,会怕,会想把你藏在身后。”
阿玥喉间发出一声闷响,低头吻去少年眼角将落未落的泪。咸涩的滋味混着草药的苦,在唇齿间蔓延成燎原的火。窗外暴雨如注,雨水顺着屋檐垂落成帘,却隔绝不了屋内急促的心跳声。
“以后,换我守着你。”阿玥将脸埋进于星颈窝,声音闷闷的,“再不许做这种傻事。”于星笑着环住他的腰,指尖轻抚过对方后颈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救他留下的。此刻两人交叠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像两株缠绕生长的藤蔓,在风雨中彼此支撑。
黎明破晓时,雨停了。阿玥醒来时,怀中的人已不见踪影。案几上放着重新包扎好的绷带,旁边压着张字条,字迹染着水渍:“今日要去城郊义诊,记得按时换药。——你的娇气包大夫”。少年将军望着字条,嘴角不自觉扬起,晨光中,他拾起地上的剑,剑穗上不知何时系了朵新鲜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