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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林鱼一打开门,没有看见何晓诗,倒是看见了谭君。
谭君闻声回头,她这次的眼神比以往每一次看林鱼都要安静。
谭君拿着水果刀出现在她背后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林鱼顿时心里一惊,进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谭君。
谁知谭君突然冲她笑,“来了?进来坐。”
林鱼对蔺玉和明珏过往的求知欲胜过对谭君的害怕,她留了个心眼,虚掩着门走了进来。
她没有走到谭君的旁边,而是选择在蔺玉病床的对面沙发上坐下来,和谭君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我记得上次你也来看过我们明珏,是吧?”
谭君笑得亲切,林鱼防备地打量了她几眼,没回答是或不是。
她还叫蔺玉为明珏,就说明人还不是完全清醒。
“我记性不好,要是记错了你别见怪。我们明珏啊,真庆幸还有你这个朋友记挂着他。”
谭君牵起蔺玉的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快要记不起我们明珏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了。”
她转眸看向林鱼,眼底带有轻微的威胁和攻击,“你能和阿姨说说,明珏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林鱼呼吸一凛,她和明珏素不相识,仅有的认知全来自于蔺玉真假不明的回忆,如果说错了话,保不准谭君又要对她做什么……
她思考的同时,目光在病房里扫视一圈,不过如果能从谭君的嘴里问出些明珏和蔺玉的曾经,说不定对蔺玉醒来有帮助呢?
在病房里没有发现水果刀一类的危险器具后,林鱼强迫自己镇定笑了笑,“阿姨,明珏是一个聪明上进的人,在班里人缘也好,他还有一个关系特别好的同桌,叫什么来着,他们经常一起在球场打球,大家都很喜欢他们。”
她不敢直接提到蔺玉,拐弯抹角提醒谭君。
谭君似乎很满意她的说法,她眉眼舒展,散尽眼中的戾气,说,“我们明珏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他从小到大都聪明,学习从来不让我和他爸担心,每次考试都拿第一名回来,可把他爸高兴坏了。”
“他爸高兴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坐在桌子上好好吃一顿饭,不管是什么山珍海味,年份好酒,他可都舍得拿出来。”
“他爸要是不高兴了,不高兴了……”
说到这里,谭君忽然失了魂,两只手抓着蔺玉的手,小心又疼惜地落下泪来,“明珏,你这手是怎么了?你爸他又打你了?”
“你又什么输给蔺玉了?他这次下这么狠的手,是不想要你这个亲儿子了吗?”
“我要找他,我要和他离婚!他不是人!”
谭君的情绪激动,说完几句她又突然平静,轻轻对蔺玉的手吹气,“明珏不疼,妈妈在,妈妈给你吹吹。”
她转而语气变得疑惑,“明珏,你手上的疤,去哪儿了?”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林鱼不自觉抓住沙发扶手,本能地想要逃跑。
但谭君抓蔺玉的手越发用力,蔺玉苍白的手都显现出红来,林鱼不能再坐着,她立刻站起来,拉住谭君,“阿姨,你弄疼他了,快松手。”
谭君一把甩开林鱼,林鱼摔倒在蔺玉的床上,她看着蔺玉的针眼渗出血,不由得记起昨晚的梦。
她站好,不再顾及谭君的感受,说,“阿姨,他不是明珏。”
谭君怔住了,她泪眼朦胧望向林鱼。
“阿姨,”林鱼的嗓音颤抖,“他是蔺玉。”
“他是……蔺玉。”谭君轻声复述,随后不可置信地说,“你说谎。”
她松开蔺玉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她发疯地盯着蔺玉,吼道,“都是你的错!”
谭君跑了出去,林鱼泄了气,瘫软在地上,她双手捂住脸,清理自己乱作一团的情绪。
“对不起,对不起……”
“我搞得一团糟。”
林鱼走出来,把门关好,回了学校。
荒无人烟的沙漠里,一截空心的枯木半埋在黄沙里,林鱼坐在上面,双手支着下巴走神。
从谭君的只言片语中,她大概能猜到,明珏的父亲经常会把明珏和蔺玉作比较,一旦有一点输给蔺玉,明珏就会遭受毒打。
难怪之前看到的,蔺玉宁愿冒着失去明珏这个朋友的风险,都不愿意和他争第一名。
不过现在来看,蔺玉的愧悔有一部分是因为明珏的母亲把错归咎在他头上。
可明珏的母亲为什么说是蔺玉害死了明珏?他们之间的事不是在足球场结束的吗?
但谭君的精神状态,她说的话不能全信,要找到突破口,还是得听一听蔺玉父母的说法才是。
毕竟明珏父亲这种病态的比较,怎么看都像是他和蔺玉父母之间遗留下来的问题。
林鱼手里一抔黄沙,她随手扬在风中,突然,手背一凉,沙面上开始出现许许多多的小坑来。
她擡头,望着哗啦啦落下来的雨,不禁伸出了手接。
“有风有雨,全球可落,是……陈昱璐落下来了?”
林鱼带着最后一个疑问,熟睡了过去。
林鱼从来没有为除了学习以外的事如此积极过,放着大好的周末不过,作业不写,连着两天到市医院看望蔺玉。
今天何晓诗在,经过昨天的事,林鱼对何晓诗开口询问旧事变得没有那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