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多日后,大同的案子有了着落,镇监太监吴素被定贪赃受贿等好几样罪名,畏罪自残,死在了西厂的牢里。
说法是这么个说法,可外边传言满天飞,连魏顺吃人这种荒唐的都编出来了,原话是——“那个魏大太监把人给煮了,太监都是童子身,吃他们的肉,是个益寿延年的方子。”
茶肆和酒摊子上的谈资罢了,另一人吃着豆子,说:“那他是怎么煮的?用草药煮的?是不是得加酒糟?不加的话可能腥气。”
刚才说话的人:“你知道人肉什么味儿?”
“我不知道,听老人说起过,反正是不好吃,总比羊肉跟猪肉难吃,太嫩的没嚼头,太老的又硬又臭,难吃着呢!”
“但这个姓吴的阉过的嘛?阉猪比牙猪好吃,不骚,阉人估计也一样,肯定比咱们好吃。”
“在理儿,估计是……”
几个人悄声瞎聊着,喝冷茶,吃碟子里的豆子、松子仁儿、干肉,企图将酷暑带来的热意驱赶一些;不多时,其中一个人再回头时,看见三五个穿官服带刀的走了过来,领头很威风,将在座的几人一指,说:“西缉事厂役长陈大武,有人上报你们在这儿讹言惑众,先别喝了,跟我们回去一趟。”
西厂的来头,最近谁听谁怵,几个人反应过来,吓得脸都白了;还没来得及喊冤呢,就被那几个带刀的押着了。
其中一个胆儿小的,被吓得尿裤子,人没走出去几尺,热尿就顺着裤管子流下来,淅淅沥沥浇了一地。
西厂这般做派,没法子让人把传言吞进肚子里,倒滋生出了更多的传言;抓来的那些人都在西厂牢里关着,被挨个儿审问,运气好的受一番训诫离开,运气差的免不了被治罪。
那姓江的竟然来了。
吴素的案子收尾,近期整治民间谣传,西厂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姓江的没穿官服,一件深色团领,戴网巾,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都知道他是神机营的副将,虽说没有显赫的家世,可过了武举,颇受赏识,所以连威风的西厂守卫也没拦他,只是问候两句,还答他的话,说:“江将军,我们督主昨儿熬了一宿,家都没回,正在后头院子里歇着呢。”
“多谢,我去找他。”
这人面儿上是个正人君子,为人爽快,在军中又有研究火器的本事;可实际上,狡诈又刻薄,大半年前嘴贱挨了魏顺一巴掌,到现在仍旧记恨。
要不是西缉事厂的阁子里放着他为晋升杀人的罪证,以他的脾性,早将和魏顺的那点破事儿说出去了。
魏顺在屋里睡觉,徐目在院外边守着,抬眼看见来人,先是诧异,然后疑惑,没好气地问候:“江将军,最近军中不忙?怎么有空上我们这儿来了?”
“徐公公,”姓江的心里揣着事儿呢,对徐目倒挺恭敬,说,“我来找魏提督,最近吴素的案子闹得很凶,牵涉到神机营上层的很多人,很麻烦。”
“行,您等一下,我通报一声。”
上头的事儿,徐目也不好在主子回应之前多嘴,于是再没说什么,打量了姓江的两眼,就进屋去了,片刻之后出来,说道:“他醒了,让您进去呢。”
姓江的致意:“多谢。”
厂里的卧房远不如府里豪华,装潢很素,姓江的进门,魏顺才从床上下来,一袭白衣,披散着头发,嘱咐他随意坐。
姓江的也不客气,在桌旁边找了张凳子坐下,自己倒了杯茶,盯着魏顺的后身瞧,看他抬起手臂把头发拢起来,团住,绑好。
姓江的喝下一口茶,站了起来。
思忖以后,踱步过去,正好在魏顺转身之后站在了他面前,说:“魏督主,咱们挺久没见过了。”
“嗯,”魏顺点头,淡淡问道,“为吴素那事儿来的?”
“没错儿,您神机妙算。”
“别抬举我,”魏顺有神的眼睛看向他,抬着一点头,但气势在他之上,说,“江将军,我太知道你了,你只有贪、奸,但没有城府。”
“生气了?魏督主,您可千万别猜疑我江某啊……”
香,从这人一进门魏顺就觉得香,到了现在,那香气已经填满了整个屋子,弄得人晕晕乎乎的;魏顺问这么烈是什么味儿,他立马跪下抱他的腿,把嘴贴在他肚子上,说今儿是来献身的。
魏顺想踹开他,但腿很软,挣脱以后向后踉跄了几步,然后,扶着床才勉强站直了。
问他:“上回巴掌没挨够?”
姓江的:“你给的疼我都要受着。”
魏顺:“这么怕我揭发你?”
姓江的:“怕,求你让我赎罪,我今后会对你好的。”
这人魔怔了,为了自保,愿意再次去侍候他厌恶的阉人;掩上门,他开始解衣裳,脱了外衣再脱鞋袜,把健壮悦目的身体露出来。
魏顺没空看他,只是被他身上的香气弄得恍惚,腿再一软,坐在了床沿上。
大概是不得已地睡着了片刻,再醒过来的时候,魏顺感觉有人趴在身上亲他脖子,接着,开始扒他裤子。
他有气无力,丝毫没有威慑地警告:“姓江的,你他娘的敢算计老子,早些告诉家里,准备口好点儿的棺材……”
“魏督主不是喜欢臣下么?这就让你喜欢个够。”
近来的天还是热,可没那么闷了,大中午的,徐目带着个人在院子外头,时不时注意着屋里的动静,他知道魏顺和这男人的关系不清不楚,人家又是个不小的官,这令他很难做。
重不得轻不得,魏顺和人家睡,就勤快守门,魏顺把人赶出去,便煽风点火。
“唉……”徐目长长叹气,抠着指甲打发时间,想来想去摸不准这回是什么走向,上回是好几个月之前了,也是在这地方——魏顺看上了江良玉这个勇武俊美的男人,于是打起算盘,弄了半桌子他的罪证,然后威逼利诱,把他弄到了床上。
那天一开始都很好,可等姓江的走了人,屋里传来两声脆响,徐目走进去,看见满地都是破瓷片——是魏顺将两个宋代的梅子青釉瓶摔了。
“他不得好死,”原本光着的魏顺把一件红色长衣拢在外边儿,站在地上擦着手,咬牙切齿地说道,“给他一巴掌都算轻了。”
“怎么了这是……”徐目小心翼翼,跨过脚下那些锋利的东西,站在魏顺身边,问,“他惹你了?本来不是好好儿的吗?”
“少智的武夫,走卒健仆之流,伺候人都伺候不明白,”魏顺手底下缓缓挽着腰带,冷声说,“敢冒犯我,活腻了吧。”
徐目问:“说你不好听的了?”
魏顺:“他老问我那时候……疼不疼,废特么话,我说我床底下就有刀,让他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