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柔软

第128章柔软

去吃饭的那天，余晖对着衣柜踌躇良久，最终挑出一套米白色针织衫搭配浅灰色休闲裤，这套看起来乖巧又温顺的衣服，仿佛能为他即将到来的“冒险”增添几分底气。

他对着镜子反复捯饬头发，觉得自己卷毛的模样看起来更可爱一点，于是用卷发棒夹起一缕发丝，又怕卷度太夸张，连忙松开，拉平后又觉得不够蓬松，再卷上，如此折腾了好几个来回，碎发在额前支棱得像受惊的小鸟。

当夏扶光取回精心准备的礼物，到家敲响他房间门时，余晖还在对着镜子做最后的心理建设。

听到敲门声，他哆哆嗦嗦地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发现自己竟同手同脚，滑稽的模样让他耳尖瞬间涨红。

夏扶光见状，眉眼弯成温柔的月牙，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他走上前，轻轻牵住余晖发凉的手，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逗他：“哎呀，我家勇敢的小狮子呢？怎么变成小兔子啦？”

“这儿、这儿呢，”余晖努力挺直脊背，胸膛挺得高高的，可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出他的紧张，“我可不是害怕，我就是、就是......”

话到嘴边，他抿了抿唇，终究没说出后半句。

那毕竟是夏扶光最亲近的家人啊！这几天，夏扶光无数次搂着他耐心安抚，可事到临头，紧张的情绪仍像藤蔓般在心底疯狂生长，缠绕得他透不过气。

夏扶光察觉到他的不安，牵着他往地下车库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虽然我十分肯定他们会喜欢你，但是既然你还是担心，我也就直说了——”

余晖心里猛地一紧，心脏仿佛悬在嗓子眼。他暗自懊恼是不是自己太矫情，让夏扶光也觉得不耐烦了，“对不起”三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却听夏扶光接着说道：“就算你的担心是真的，就算他们不喜欢你，和你过日子的也是我，我们才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余晖如遭雷击，脚步顿住。

他怔怔地看着夏扶光，对方眼中的认真与坚定，像一束光，直直照进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这话太过直白，直白得让他眼眶发热，原来在夏扶光心里，自己竟是如此珍贵。

“哥，”他吸了吸鼻子，故意用带着几分任性的腔调掩饰情绪，“我才不担心。我、我只是觉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你最亲密的人之一，我很期待跟他们见面。”

夏扶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因为是温馨的家宴，出席的都是关系亲密的亲朋，所以地点并没有选在酒店，而是定在姥姥姥爷家里。

夏扶光开着车子缓缓驶入一个静谧的小区，余晖望着窗外，心里的紧张又添了几分。

这是一栋带院子的小别墅，面积与夏扶光在横城的房子相仿，却别有一番韵味。米白色的外墙爬满了藤蔓，门口的石灯笼古朴雅致，透着浓浓的书香气。院子里没有娇艳的花朵，取而代之的是几株文竹、蕨类等绿叶植物，比起清幽，空荡荡的，更像是种了花又挖了。

“铃铛喜欢咬花，所以姥姥把院子里的月季都铲掉了，怕它吃进肚子里。”夏扶光肯定了他的猜测。

院子门没关，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一只胖乎乎的长毛三花猫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见他们走近，猫咪只是慢条斯理地擡了擡眼皮，“喵”了一声，便又趴下继续打盹。

“这是金豆吧？”余晖压低声音，凑近夏扶光问道，眼神里满是好奇与小心翼翼。

夏扶光点点头：“金豆和铃铛都很亲人，你喜欢的话，可以试着摸摸她的脑袋，挠挠她的下巴，然后试着碰一下她的爪子，如果给你碰，就是可以抱起来的意思。”

余晖像得到指令的士兵，慢慢走近石桌，目光牢牢锁定在那团毛茸茸的小可爱身上。

“柔软”——这是他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词。猫圆滚滚的小肚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粉色的小鼻子一耸一耸的，蜷成小小一团。

他有些手足无措，蹲下身，像在跟一位重要的朋友打招呼般，轻声问道：“你好呀金豆，我可以摸摸你的脑袋吗？”

金豆晃了晃尾巴，琥珀色的眼睛矜持地瞥了他一眼。得到默许后，余晖伸出手，指尖微微发颤，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像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般，轻轻碰了碰小猫的脑袋，又迅速缩回手，仿佛自己的手会灼伤金豆似的。

长毛三花不满地“喵呜”叫了一声，似乎在抗议什么。余晖顿时慌了神，转头求助地看向夏扶光：“是不喜欢的意思吗？”

“是不够的意思，”夏扶光笑着凑过来，大手复上金豆的脑袋，手法娴熟地揉搓起来，从头顶一路滑到下巴，轻轻挠着。

金豆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脑袋还主动往夏扶光的掌心蹭。

“那一下她可不够，力度也小了一点。”夏扶光解释道。

“我觉得她小小一团，很柔软，不敢用力。”余晖眼睛亮晶晶的，在夏扶光的示范下，也试着用相似的力道和幅度抚摸金豆。

小小的金豆，脑袋被余晖温柔地摸着，下巴被夏扶光轻轻挠着，舒服得像台小摩托，“呼噜呼噜”声越来越响。

余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圆圆的：“这是什么声音？”

“这声音代表她很喜欢很舒服。”夏扶光笑着说，眼底却泛起一丝淡淡的忧伤。

他想起自己十九岁那年，那时的他还是余晖，因为从未被好好爱过，所以既不懂如何去爱别人，面对小猫这样柔软的生命，也总是手足无措。

记得大一快结束时，宿舍里有人偷偷养了一只猫。其他人要么对猫咪避之不及，要么满心欢喜地又抱又亲，只有他，明明满心喜欢，却只能远远观望。

不是害怕，而是觉得那柔软的小生命太过美好，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靠近，就像面对太过耀眼的幸福，他总会不自觉地自卑。

如今，眼前的余晖面对金豆时，这样小心的样子，确实刺疼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