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范家先祖曾定做过五块一模一样的玉牌，凡是对范家有大恩者可得一块玉牌，范家后人见到持玉牌者，必须报恩收回玉牌。

枕雾在范老爷子的书房与他单独谈论此事，怕枕雾不信，范老爷子从檀木盒子里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

“能得到我范家的玉牌，定是对我范家有大恩！”

枕雾一手拿着一只玉牌陷入沉思。

民国时候确实有一户姓范的人家，范家世世代代读书做官，科举制度废除后，范家一落千丈，从书香门第的世家变成遭人白眼的穷酸之家。

听人说，范家出了位纨绔之徒，烂赌成瘾，家产和祖宅都被他变卖了，范家一大家子人只得挤在漏雨的茅草屋。

林盛海是出了名的良善之人，也许哪一天偶遇范家人，顺手帮了一把得了块牌子也不为奇。

枕雾没想到，当时的范家居然就是现在范计的范家。

命运可真神奇，师父送他玉牌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可那时的师父并不知道范家还能起死回生。

“小友，你这块玉牌是从何得来？”

范老爷子的声音把枕雾的思绪拉回来，他将其中一块玉牌递还给范老爷子。

“是我师父传到我手中的。”

范老爷子忽然起身，年迈的老者对年轻人抱拳鞠躬，“我范家有恩必报，既然是恩人的后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范家绝不推辞。”

枕雾很难得见到一位和蔼的老人，从他这里也许能得到一点线索。

他毫不掩饰，问：“您知不知道民国时候延曲有个唱梨园戏的戏班子，叫做福瑞班，我是福瑞班的传承人，师父过世前嘱咐我一定要追本溯源。”

范老爷子年纪大了，记忆衰退，思考的时间很久。

枕雾内心煎熬，希望线索不要再断掉。

良久，范老爷子摇摇头。

枕雾的眉眼没来得及染上沮丧，范老爷子话锋一转，“我们范家喜字，每一代范家人会记录当时发生的事情，几年前我整理过一次，小友说的福瑞班是几几年的事情？”

“1936年之后的事。”

范老爷子在书房开启一道暗门，带领枕雾走进另一个空间。

外面的空间被称为书房，那么这里能称作是一间书库，每一个书架标明了标签，该书架是谁撰写的，记录的是哪些年的事情。

很快，范老爷子找到当时范家家主写下的《战争实况》。

枕雾一页页仔细翻阅，每个字他倍感亲切，读到“福瑞班”三个字，心如同海浪翻涌，时而将他高高捧起，时而让他跌入海底。

最后，身心被海浪掩埋，躯体被鱼群啃噬。

来到这个时代半个月，枕雾每日都十分恍惚，直到这一刻，他真真正正开始接受现实，他确实来到了未来。

过去的二十二年就像浮尘，轻轻一吹，就都散了。

战争期间，闻家成了延曲的风向标，在闻暮声高祖父的号召下，延曲的百姓拧成一股麻绳，林班主带领福瑞班无偿演出慰问。

厚厚的一本书，关于福瑞班的事情便只有这么一句话。

枕雾既开心又难过，福瑞班没有因为他而被文师长杀害，但师父他们确确实实已经不在人世了。

“后来呢，福瑞班去了哪儿，老爷子您还能找到相关的书籍吗？”

范老爷子闷声又找了会儿，从1937年找到1949年，他遗憾地摇头。

开国后，梨园戏在延曲基本上失传了。

见小友情绪不佳，他建议他去闻家查查相关资料。

“闻家先辈留有记录的文书，有可能提到过你说的福瑞班。”

枕雾抱拳回礼，“多谢范老爷子，我还有一事想查。”

“小友请说。”

“战争前延曲有个张财主，我想知道张财主一家后来怎么样了。”

范老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友想在这里查什么尽管翻阅。”

翻阅书籍的时候，枕雾心中产生一种阴暗的想法，他不仅希望能找到关于张财主的记载，还希望他最好惨死。

张财主是他的仇人，福瑞班后来衰落，张财主踩得最狠，几乎是踏着他师父的脸来回蹦跶。

更重要的是，张财主杀害了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

找到关于张财主的记录，枕雾目光移到玉扳指，准确找到扳指缝隙里残留的黑红色血迹。

打开泛黄的书页，枕雾逐字逐句看完，嘴角勾勒着笑意，眼底泛着泪光。

张财主一家被强盗洗劫，家财万贯散尽，子孙后代一个没留，张家只留了张财主一人，最后他疯了，死于炮火中。

大仇得报，枕雾不怎么开心，他恨自己当时没本事，不能手刃仇人。

恶人死了，可当时的好人也不能复活，他如何开心得起来。

枕雾吻了吻白玉扳指，一滴泪落在缝隙上，他低吟：“阿令，安息吧。”

心中一大心结解开，枕雾由衷感谢范老爷子，把玉牌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