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四月还没过完，福王病殁的噩耗就传进宫里</p>
“八叔就这么走了”季昭也只见过这位叔父一次，二十多年来都是依靠奴仆的服侍，用昂贵的药材支撑，才有办法活到今日</p>
季君澜淡淡启唇“他也算是解脱了”</p>
“虽然已经交办下去，务必要把八叔的丧事办得隆重，让他走得风风光光，但又担心会有疏漏，要请十三叔多盯着点”他在这世上就只剩下两位叔父，就不知十一叔目前身在何处？是否安好？</p>
见皇帝侄儿设想周到，在短短的一年内，真的懂事不少，季君澜不禁颇感欣慰“臣遵旨”</p>
季昭旋即攒起眉心，面露苦恼“八叔没有留下子嗣，原本应该收回封号和王府，可还有八叔母在，总得安置妥当，十三叔认为应该怎么做比较好？”</p>
“回皇上，这事不如等臣上福王府之后再作决定”</p>
季昭这才转忧为喜“说得也是，那么有劳十三叔了，如果八叔母住边了福王府，不想离开，王府也可以不用收回”</p>
“臣会将皇上的意思转达给福王妃的”</p>
于是，季君澜亲自走了一趟福王府，只见福王府开始布置灵堂，奴才和婢女都穿上白色丧服，他也赶在兄长入敛之前，见到最后一面</p>
“你们的王妃呢？”他问着婢女</p>
婢女诚惶诚恐地回道：“回王爷，娘娘打从昨天到现在都滴水未进，也不吃东西，此刻正在房里休息”</p>
“从昨天到现在都不曾进食？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季君澜冷着脸问</p>
婢女吓得全身发抖“奴婢们怎么劝都没用，娘娘就是不吃不喝……”</p>
“现在就进去跟你们娘娘说一声，皇上和本王都希望她多多保重身子”他不方便进房探视，只能转达</p>
“是”婢女衔命走了</p>
又过了一天，季君澜再次来到福王府，听说福王妃依旧不肯吃下任何东西，身子很虚弱，眉头不禁皱起“你去跟你们娘娘说，人死不能复生，请她不要过于悲伤”</p>
于是，婢女又进去转达，得到的回复仍旧是一句“多谢王爷关心”他脸色沉了沉，也只能嘱咐伺候的婢女要加以安慰</p>
可是才一天过去，就传出福王妃昏倒的消息，经得御医诊断，幸好没有大碍，只要恢复正常饮食，慢慢调理即可康复，不过季昭还是很担心，亲自来到福王府为八叔上香，但同样不便进房探视</p>
他告诉负责传话的婢女“进去跟你们娘娘说，有任何困难尽避开口，千万别想不开”</p>
婢女抹着眼角“娘娘或许是不想活了，打算殉节”</p>
“殉节？”季昭小小的脸蛋上透着惊慌，回头向站在身后的季君澜求救，即便身为皇帝，遇上这种事也不知所措</p>
季君澜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八嫂是位贞节烈女“若真如此，皇上与臣也只能予以尊重”</p>
季昭有些于心不忍“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是得亲自问问八叔母的意思，可我又不方便进去——啊！不如就交给陈氏，她是最好的人选，十三叔觉得如何？”</p>
季君澜左思右想，确实如此“臣会转达皇上的意思”</p>
“那就交给她了”虽然陈氏抗旨的事让他有些不高兴，但是那天之后，十三叔都没再提起，两人的感情似乎还是很好，他也就放心了</p>
季君澜拱手揖道：“臣遵旨”</p>
当天稍晚，季君澜来到顺心园，柳伯早早就在后门等候，立刻开门迎接</p>
“王爷……”柳伯躬身见了礼，然后期期艾艾地说：“夫、夫人说王爷若是来了，就请先在……呢……房里歇着，她一忙完就会过去”</p>
季君澜眉头连动也没动一下“她有客人？”</p>
“是”柳伯硬着头皮回道</p>
季君澜没再多说什么，就先到房里稍作休息，徐嬷嬷提心吊胆地送上饭菜，幸好不到一刻左右，方怡便进来了</p>
她拧了条布巾给季君澜擦手“王爷忙到这么晚还没用膳？”</p>
“你不也一样”他在桌旁坐下“该不会又是来请你打官司的？”</p>
方怡笑吟吟地盛了碗汤“不是，只是婆媳不和的问题，想找个人吐吐苦水，当媳妇碰上恶婆婆，也只能劝她把这种磨练当作修行，无法给什么建议，因为我的办法在这里行不通王爷请用”</p>
“你的办法是什么？”他倒是想听听看</p>
“当然是夫妻搬出去住”方怡敛下笑容“可惜在这里会被认为不孝，做儿子的不但不会答应，还会选择休妻，总之就是不能丢下父母要是换作我以前住的世界，这种事很平常，其实也不需要搬得太远，可以住在附近，既可以有个照应，又能保持距离，不必天天见面，婆媳关系也就不会那么紧张”</p>
听她说得煞有介事，好像那个世界真的存在，而不只是想像出来的故事，季君澜摇了摇头，要自己别受影响</p>
“你想出来的这个办法确实行不通，没有一个男人扛得起不孝的罪名，若当媳妇的还提出搬出去住的要求，那是犯了大忌，会被休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说出世人的看法</p>
她马上大呼一声“我反对！王爷的意思是说会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母亲虐待、欺负，就为了当个孝子？不会为妻子说话，更不用说保护她，最后干脆休了她，当做什么事也没有？”</p>
“怎么扯到本王身上来了？”季君澜发现火烧到自己，觉得很无辜</p>
方怡打算跟他来场辩论“但是王爷确实有这种想法不是吗？如果是你，会选择偏向父母，即使他们的所做所为是错的，已经造成媳妇身心严重受伤，基于妻子休了可以再娶一个，爹娘却不能换——”</p>
“本王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他再不打断她的话，恐怕会没完没了“如果母妃还在世，本王绝不会让她有机会挑你毛病或为难你，定会想法子护你周全”</p>
见她终于不再说下去，季君澜吁了口气，端起盛了汤的碗</p>
“王爷当然会这么说……”方怡把话又吞回去“其实做媳妇的也不是要丈夫当个不孝子，至少态度要摆出来，让妻子感觉能够依靠，要是男人连这一点担当都没有，不用等他休妻，我会先休夫”</p>
他来不及咽下刚入口的汤，就被呛咳好几下</p>
“王爷不要这么激动，又不是在说你”方怡连忙将巾帕递上去，拍拍他的胸口，在心里偷笑“好些了吗？”</p>
季君澜清了下嗓子“吃饭！”</p>
要是让她知道八嫂的事，真不知会怎么说……</p>
读取到他的心里话，方怡有些好奇，于是迂回地打课“王爷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