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夜半敲门
况景青对傅官熙如此“务实”的言语似乎有些反感,但似乎还在他的容忍程度之内,轻叹了一声,终于是选择了妥协。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老怀表,交给了傅官熙。
“收好这个东西,轻易别让人看见,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拿出来救急。”
傅官熙接过怀表,内外端详,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个端倪来,免不了开玩笑说:“哟,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玩锦囊妙计这一套?”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傅官熙到底是有些欢喜,毕竟这也算是实实在在的帮助了。
虽然还看不出里头的秘密,但况景青既然这么说了,定然有着不小的妙用,估摸着该是地下党人的信物之类的东西。
况景青一听这玩笑话也不乐意了,劈手要夺回去:“不要就最好!”
傅官熙赶忙躲了过去,将怀表收了起来。
“别啊,这等样的救命好东西,我怎么舍得推回去。”
况景青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叮嘱道:“出门在外,敌人不可怕,身边人才可怕,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独坐莫凭栏,这些出门在外的道理,你该清楚的。”
傅官熙啧啧道:“你跟我二哥应该能谈到一起去,这些老江湖的经验,传给我多可惜。”
况景青终于是笑了:“你要是有你二哥一半的觉悟,也就不至于四处结交些狐朋狗友了。”
傅官熙见他又要叨叨絮絮那些老道理,赶忙举手投降:“您老人家可打住吧,也没多大年纪,怎么搞得跟个老婆子一样样的,我不爱听这些。”
“不爱听还不赶紧滚!”况景青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傅官熙也趁机开溜,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身问道。
“你觉得我家老头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况景青沉默了许久,抬起头来,一脸的肃穆庄重:“他是个值得敬佩的斗士!”
傅官熙摆了摆手:“当我没问过,太矫情太做作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傅官熙却百感交集,因为在他的认知当中,父亲被骂奸商,甚至被骂汉奸,即便修桥补路,也没法弥补口碑。
他身为地下党,为百姓,为国家,付出和牺牲了多少,只有看过账本才会知道,傅官熙有时候会痛恨这一切,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做到这一步。
如今听得况景青这样的评价,心里其实很是不平,因为那些干地下党的,如今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只有他的老爹被杀害?
当然了,这也是傅官熙自己的忿忿不平,因为他也知道,很多人像关通衢和关幼薇一样,前赴后继,付出和牺牲并不比父亲傅淳风要少。
这些事迹给了他很大的震撼,让他感到恐慌,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谢了。”
饶是如此,傅官熙还是朝况景青道了谢,而后转身离开,心里却也在默默地替他祈祷,希望他不要走到父亲这一步。
需知况景青潜伏在邮局里,同样危机四伏,一旦身份暴露,下场会比父亲更惨。
离开了况景青之后,安心整顿了一天,他们终于踏上了前往上海的轮船。
张天佐仿佛恢复了元气,心情舒畅,大放异彩,加上戴离和若尾美子的陪伴,旅途也就变得轻松且短暂。
靠岸之后,傅家商行的经纪人早早就领着工人在码头等着,顺利把傅官熙四人接到了宾馆。
傅家的商行在老租界里头,宾馆虽然不是他家的产业,但也是相熟的生意朋友开办的,洋人风格不说,还请了洋妞在唱歌跳舞,一个洋人在大堂里弹钢琴,颇有些格调。
这般时尚的地方,瞬间就让张天佐神清气爽起来,仿佛龙回大海一样畅快。
安顿下来之后,四人到酒吧里喝洋酒闲谈消遣,傅官熙让商行的掌柜去请了花旗银行的人过来,给张天佐牵线搭桥。
见识了傅家的能量,与花旗银行的人接头了之后,张天佐知道傅官熙所言不虚,心情更是大好,与对方又是应酬谈天,喝了个七荤八素。
直到深夜,大家才尽兴而归。
若尾美子又给傅官熙暗示,后者也有些心动,但到了房间之后,傅官熙还是有些不安,到底是找了个借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若尾美子也不知道是借酒浇愁还是如何,平素里绝不喝醉的她,躺下就轻轻打鼾。
傅官熙倒是保持着清醒,洗了澡出来之后,又拿起那支老怀表来研究。
眼看着到了后半夜,正打算入睡,戴离却敲开了他的门。
做贼也似地扫视了走廊,傅官熙心虚地关上了门,只觉得房间里的气温都陡然上升了不少,心脏小鹿乱撞也似地跳着。
戴离着实喝了不少酒,虽然洗过澡了却仍旧没法醒酒一样,脸色潮红,眸光迷离,一进门就趴在了傅官熙的床上。
傅官熙站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直到戴离翻过身来,朝他勾了勾手指道:“傅官熙,你过来。”
这个书最近更新在##六@@九@@书@@吧!!更新!
傅官熙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打抖,他不是欢场雏鸟,逢场作戏也不少了,可面对戴离,他总是很紧张。
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正寻思着如何开口,戴离已经抓住了他的手,一把将他扯了过去。
窗外的狂欢之声渐渐清冷,街上的霓虹灯还在闪烁不停,月亮挣脱了楼宇的束缚,光辉却被这城市的灯光给掩盖了。
乌云四处笼罩过来,吞掉了月亮,月亮又挣脱乌云的束缚,反反复复,缠缠绵绵,直到破晓时分,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黎明前最是宁静,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傅官熙没有半点睡意,只是点了一根烟。
刚抽了一口,又被懒洋洋的戴离夺了过去,轻轻吸了一口,烟气吐到了傅官熙的脸上。
烟雾缭绕之中,戴离变得那么的不真实。
“你考虑好了么?”
“考虑什么?”
戴离没有半点羞怯,率先打破了宁静,傅官熙却仍旧有些不敢正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