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他人笑我太疯癫
柳天骄起床喝了杯冷水,拍着胸部好生缓了会神。俗话说做贼心虚,他这还没做贼呢,怎么就心虚了?
州学辰班内,难得不复以往的沉默内敛,一大早学子们便喧哗不休。
“上次策论的文章贴出来了,你们去看没?”说话的是一个姓李的学子,他今年将将考进州学,正是对一切都新鲜的时候,州学内有什么动向都了如指掌。
“怎么没看,你们今年的新生势头不小啊。一共五篇优秀文章,新生就占了两篇。”这人姓王,已年过三十,到州学已有八年之久,从年少得志的意气风发到如今始终徘徊在下游麻木郁结,对每年一茬茬的新生总会多些关注。
“我看写的也不怎么样。”这人姓方,才学一般但傲气不小,看人看物总带着审视的神情。
王秀才笑道:“欸,方兄慎言,教习们能把他们选出来,必然是有道理的,只是我等未能体会其深意。”
文人相轻,能考进州学的谁还没点骄傲?李秀才有些惋惜,“早知道把我的文章也交上去看一看,评不了优,得个良也是扬眉吐气了。”
王秀才闻言眼神往课室后排的一个位置瞟了瞟,低声道:“咱们都不敢交,有人倒是敢。”
州学里上上下下都是读书人,讲究体面。教习们平日里布置的作业学子们都会做,但做完上交与否就不做强制要求了,毕竟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公开处刑太叫人难堪。
因而学子们也习惯了只有得意之作才往上交,教习们也乐得少看些狗屁不通的文章,只从上交的文章里挑拣些出彩的张贴出来,供学子们交流学习。
辰班在州学里算不上最下等的,但绝大部分人写出来的东西在州学是绝对排不上号的,很少有人上交文章自取其辱。听说这回真有人交,众人立马便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他真的交了啊,结果如何?”
“怎么没在榜上看到?”
“榜上只贴好文章,没看到自然是因为写得太差呗。”
他们这几个只悄悄讨论,有人却是忍不住直接上前问了。
“卫兄,听说上次写的策论你也交上去了,结果如何?”这话其实很冒昧,结果如何看榜单不就知晓了,何苦来问一句戳人伤疤。
卫文康却是表现得很淡然,“康兄果真好奇?”
有人扯了扯康秀才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太过分了。但康秀才却是不予理会,盯着卫文康道:“自然是好奇,我们辰班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往上递交文章了,卫兄勇气可嘉,我等想多多学习。”
就在围观的众人屏住呼吸,以为卫文康要动怒之时,对方却是从书本下抽出一张宣纸,小心递给康秀才,“康兄尽管看,只小心些别损坏了。”
什么好东西还别损坏了?众人心里犹疑,却见康秀才只看了一眼,脸上就变得古怪不已。
卫文康神色如常,“康兄可有何指教?”
康秀才慌忙把文章还给卫文康,跟上面沾了什么污秽一样难受。
卫文康收好文章,干脆大大方方地铺在课桌上研读。
之前个个都不敢上前看,待课间休息卫文康出了课室,众人立马上前把康秀才团团围住。“康兄,怎么样,是不是写得还不错?”
“教习给了什么评价?”
“瞧卫文康那么宝贝他那篇文章的样子,定然是好评。”
“好评怎么不忘榜上张贴?”
“你也不瞧瞧榜上张贴的都是哪些人的文章,最差的都是丙班的,咱们辰班要是有人能上去,岂不是惹人非议?”
“成兄说的有道理。康兄,你快说是不是这样?”
康秀才眉头皱成了“川”字,“这么想知道你们自己去看啊,人家卫秀才又没有藏着掖着的。”
“我们这么多人看,把人家卫秀才文章弄坏了怎么办?”
“就是,康兄你就别卖关子了。”
康秀才烦不胜烦,只好回道:“不是好评,教习说狗屁不通,让他到藏书阁多看看书。”
话音刚落,课室里就跟炸开了锅一样。
“可怜,教习说话也太狠了。”
“虽说有些不自量力,好歹勇气可嘉,教习应该多鼓励鼓励。”
“鼓励什么呀,都狗屁不通了,报上去也是浪费教习们的时间,可不是烦人。”
“算了,日后大家都老实些吧,别成天做那些白日梦了。”
卫文康出去上了趟茅厕,又在课室后面的小林子里面溜达了一圈,估摸着下堂课的教习要来了,才慢悠悠回了课室。到哪都少不了碎嘴子,既然不能把人嘴巴缝上,那就离远些别听就是。
如他所料,回到课室的时候,同窗们显然都已经聊完了,都老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有康秀才忍不住往自己这边看了看,卫文康礼貌地回了个微笑,对方显而易见地有些慌乱,一下子把头扭了回去。
卫文康拿出下堂课要用的资料,端正地坐好,似乎将将经历的那一场难堪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清儿,怎么今日心不在焉的,可是在州学发生了什么事?”
康秀才蹙眉回了句,“没什么,娘您就别操心了。”
“那为何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有,我好得很。”康秀才说着放下了饭碗,“爹,娘,你们慢用,我要去复习功课了。”
康夫人忙道:“才吃了几口,好歹再用些啊。”
康秀才却是行了礼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康夫人埋怨地看向自家夫君,“你也不说句话,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州学课业又重,才用了小半碗饭,如何顶得住?”
康大人无奈,“你呀就是操心太过了,他都多大人了,饿了不会自己吃?”
“他倒是要吃啊,瞧瞧都瘦成什么样了,偏你不心疼。”康夫人说着竟是越来越委屈,“你膝下儿女一大堆,我可就这一根独苗苗,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要是有个闪失我就不活了。”
“怎么又说这个,全儿他们不也叫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