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无知
那妇人说完那话，周围的病人也纷纷附和，苏桃那心里是一片温暖，便招呼着众人上楼，开始坐堂看诊。
这妇人的病很多，但是很多时候都不好意思去找男大夫，唯有这苏姑娘，医术又好，又一点不厌烦，一点都不嫌弃脏臭，她们也能有什么说什么，这苏姑娘不在，她们的病都没法子看了。
所以苏桃这一开始坐诊，便有许多的病人闻讯前来。
这人多了，自然就要在外面等候，吃着瓜子喝着茶，免不了要谈论一些闲话。
这李家两位夫人得了癔症，居然跑过来骂人家苏姑娘没有医术，是个骗子，还说什么人家苏姑娘配不上她们李家，让苏姑娘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可人家苏姑娘早就定了亲，人家压根就看不上你们李家好不，再说，苏姑娘医术好不好，她们这些病人可是最清楚的，这李家平素看着好似不错，哪知道人犯起癔症来，可着实可怕。
到这里看病的要不就是商户，或者是小户，很多人也是在别处帮工的。
再加上妇人们特意的推广传播，又有人在中间添油加醋，传到后面，连卢家都被牵扯进去，说李家那两得了癔症的夫人想娶的是卢家那位姑娘，次日，卢家老夫人便放出话来，说自家开春就会回京，家中姑娘要嫁的是名门之后，可不是一介武夫。
卢家老夫人这番话，不光是请了杭州府几家豪族的当家夫人过去说的，还派了身边的得力婆子去了李家，当着李夫人和李敬的面说了一遍。
那婆子说完之后，还啐了一口，道了句，也不撒泡尿照照，不过是个暴发户，也敢肖想我们家姑娘！
李夫人当时差点气昏了过去。
待李敬扶着她回房之后，便抓住了李敬的袖子，眼中含泪的瞅着他。
李敬淡声道：“母亲觉得羞辱？”
李夫人抽泣了一声。
李敬轻笑了一声，淡声道：“这样母亲便觉得被人羞辱了？你的命都是苏姑娘救的，你却可以去鹤年堂那般羞辱苏姑娘，要是当时苏姑娘不救你，母亲倒是也没有今儿这羞辱了。”
李夫人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眼泪在眼眶里转悠了一圈后，慢慢的滑落出来。
李敬在她对面坐下，轻叹了一口气，道：“娘，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离大伯娘远点，我也说的很明白了，我的婚事，我自己有打算，你不要操心，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李夫人抹了下眼角，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嘛？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家和你大伯家一向亲近，怎么现在就要疏远了？而且，你大伯母也没说错，你如今可是五品守备，这么年轻便是五品，以后可是前途无量！你说你的婚事自己打算，可你打算的，总也要对你有利才行！我也不是说苏姑娘不好，苏姑娘是好，可她到底不是官家千金，她是个大夫，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这怎么能做官家夫人？日后与人交往，都要被人指着脊背说闲话，这对苏姑娘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敬看着她，等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才缓声道：“母亲，你在父亲没有做守备之前，也不过是个农妇，你甚至连字都不认得几个，可在杭州府，可有人指着你脊背说闲话？便是那个贱女人在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敢对你无礼吧？”
那些欺负你的下人，不过是因为你自己软弱而已。
李夫人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
李敬轻笑一声，道：“母亲，我这话你不爱听是吧？我也只是想告诉你，我既然想娶苏姑娘，那便不管苏姑娘是干什么的，便是成亲以后她还是想去坐堂给人看病，我也有能力让那些旁人说不出一句不好的话！我李敬，若是连自己的夫人都保护不了，我去博什么前途？！”
声音微顿，李敬只觉心口猛的一痛，头都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他便是想的再好，可只怕也没机会了。
苏姑娘那人，看着最是温柔开朗不过，其实她的骨子里是比谁都硬的，若是只李大夫人那般说，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但是连他亲娘都那般说，苏姑娘就肯定不会再和李家有任何关系。
她说她已经定了亲，不管这定亲是真定假定，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便是将这条路给彻底堵死。
“敬儿。”看着李敬，李夫人带了些怯生生的道：“你大伯母也是好心，娘知道你厉害，能干，可娘也心痛你啊，若是能有姻亲的助力，你以后也会容易一些。”
李敬冷笑了一声，抬起头来道：“我告诉你，我的前程再辛苦，我也是要靠自己去搏!什么姻亲助力，我不需要！而且，母亲，你刚被那卢家下人羞辱，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你以为，和卢家联姻，便会对我有助力？阻力还差不多！这文官体系里面多少弯弯道道？”
声音再度一顿，看着满脸茫然的李夫人，李敬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些话，李夫人哪里听得懂？
轻吁了口气，李敬道：“我也不怕跟你直说，你以为大伯母说这门亲事是为了我好？你错了，她是为了她们自己家！旁的不说，你就想想，为何都是去金陵赴任，父亲为何执意和大伯分开一条船走？这便是划分关系了！金陵现在的局势很是复杂，父亲此去，唯有明哲保身才能保住平安，而大伯父为什么要去当这个提举？他是冲着这提举的油水去的，所以在去之前，父亲便跟他划分开了关系！这大伯母倒好，主意打到了我头上，她说这卢家的婚事，先不说卢家到底对我有没有助力，但是她说成了婚事，我们便承了她的情，日后大伯有什么事，我李敬也不能袖手旁观，卢家因为这个姻亲关系，总也会出那么一份力气，母亲，大伯母打的是一手好算盘，可害的却是你夫君和儿子！我就明跟你说，大伯不出事即可，一旦出事，我和父亲但凡沾一点手，我们家都是满门覆灭的下场！你不懂满门覆灭？那你就想想孟家大房是怎么死的吧！”
李夫人脸色大变，嘴唇都有些发白的看着李敬。
李敬轻笑一声，道：“你还是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若是再跟着大伯母一起胡闹，那么我们家的下场就是死，我，二弟，三弟，没有一个能跑。”
“敬儿。”李夫人拉住了李敬的袖子。
李敬看着她那苍白的手，淡声道：“我让二弟搬回来，也会安排人守门，你身子也不好，不要想多了，就安静的在屋子里养着，除了你自己的这个院子，哪都不要去了，也不能见任何人。”
这便是关禁闭的意思了。
至于那个李大夫人，便是他不动手，也会有人动手的。
可若是他不动手，这口气，他可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