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54章
54第54章
黑暗中情潮汹涌，而更汹涌的是炕上两人之间炽烈的爱火。
自赵梃以行动默默示爱之后，张万山再难压抑，终是一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一个含羞合目，曲意承欢；一个心存怜惜，款款而动。赵梃长至如今，今夜方知何谓人间极乐。
至此后，两人关系正式进入新的篇章，坐卧行止，皆与恩爱夫妻无异。
良辰美景易过，不知不觉，又是数月光景。
这日张万山正在门前教邻家小孩识字，忽见一骑飞驰而来，却是完颜希尹帐前的亲兵前来召他：“大人要见你！”
自迁出以来张万山已有很久未见过完颜希尹，但他知道，完颜希尹年前刚刚联合四太子扳倒了对手完颜宗磐被加封为陈王，正是意气风发，享受政治果实的时候，此刻突然想起他来，福耶？祸耶？
赵梃本来正坐在门槛上掏米，闻之扶门站起，看他的眼中满是忧色。张万山回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才站起身来，跟着那亲兵去了。
这一去到夜间方回，赵梃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张万山知道他担心，便拣紧要的跟他说了，原来下月金帝南巡，完颜希尹奉旨陪同。他一直未放弃要将张万山召入麾下的念头，此次便有意带他同行，想要让他看一看金廷的文治武功绝非那偏安一隅的小朝廷可比。
“南巡？”越梃敏锐地抓住了最重要的信息。“巡至哪里？”
“据说，是燕京。”
燕京……
赵梃心中猛然一抽，擡眼看他，双目在火光辉映中亮得出奇。
张万山似是知他所想，与他对视，嘴角微露出一抹笑意。
他二人极有默契，虽未明说，但眼神交汇间，心中所思所想却互知得一清二楚。
——逃！机会难得，此刻不逃更待何时？！
从冷山逃回南方难度太高，但若是从燕京逃回去那就相对简单得多。只要过了黄河渡口白马渡便是旧都汴京，虽说此刻已被金人所占，但闻说宋军也正驻扎在颍昌一带……
赵梃越想越激动，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张万山把他揽入怀中，在他耳边低语道：“嘘……稳着些，平日里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切莫要露出马脚。”
赵梃闻言，合上双目缓缓吸气，待那激荡的心潮平复了下去方若无其事地站直身子：“你还没吃饭罢？我去给你热热。”竟是再不提那话题，做事去了。
到得下月月初，果然圣驾出游。金帝完颜亶携裴满皇后，又有完颜希尹等重臣亲兵相护，一路浩浩荡荡，出发前往燕京。
燕京即如今的北京。
金国以前当辽国的孙子，灭辽之后把辽国的那一套治国方式也学了过来，实行五京制。加之后来又吞了不少赵家的地盘，幅员更加辽阔，为便于管理，就把五京的范围又扩大了一些，如今这燕京便是五京之一，又称中都，为后世元明清三朝定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此时已是九月，北地已开始飘雪，然越往南走气候越暖和，渐有秋高气爽之象。
赵梃夹杂在随行奴仆中徒步而行，看见长雁当空，不禁心潮澎湃。他心知自己越往南行便离家更近一步，但奈何周围俱是金人耳目，因此面上半分神情也不敢显露，只擡头看了一眼便赶紧收回视线，不想一转眼却发现有一人骑在马上正冷冷看他，不是别人，正是完颜蒲带。
赵梃心中一跳，赶紧垂下头去。这完颜蒲带许久不见，眼神较之以前越加阴沉，看上去似乎又可怕了一些。他只希望这次出逃能顺顺利利，莫要生出什么事端来才好。
然而偏偏事与愿违，那完颜蒲带见他视线一触垂头躲避，便将马一催，来到他面前。
“你，出来。”
赵梃垂着头，盯着眼前四条马腿暗暗叫苦，奈何张万山不在这里，他只得硬着头皮低声应道：“是。小王爷有什么吩咐？”
完颜蒲带将他带到离队略远一点的地方，确定无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才冷冰冰地道：“赵梃，你是个聪明人，这次圣驾南巡我希望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才好……”
赵梃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却硬是装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仿佛听不懂他说什么似的。完颜蒲带见他装傻，冷笑一声，索性直说：“我知道这边离渡河不远了，先跟你把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想趁机逃跑，我也一定趁此机会恁死张万山！你若不怕他死，就尽管逃去！”
这一番话他说得声色俱厉，极尽狠意。原来他自当日被老父看穿后便被带到了上京，以免他留在庄子里多生出什么事端。完颜蒲带虽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只是一想到赵梃同那张万山如今似恩爱夫妻一般心头便似万毒烧心。要依他的性子，这次张万山若是想逃才好呢，他正好请君入瓮、赶尽杀绝，但他在上京浸淫这几个月，心机思虑都深了不少，几番思量下来他不能不承认一个事实：若真等到那两人逃跑，抓回来张万山固然是难逃一死，然而赵梃又焉能活命？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要保赵梃不死还是挺难的，别的不说，单是他父亲那一关他就过不了。所以呀，痛定思痛，他也只能拿话威吓一番，能吓得赵梃不敢轻举妄动就行。只要这两人还在金国范围，还在他冷山封地，日后还怕没机会来慢慢收拾么？
别说，完颜蒲带这一番话还真把赵梃给吓住了。当夜大军扎营，张万山进账来便见他脸色不对，赵梃忙把白日那一番话同他转述了，又白着脸道：“他既然看穿了，一定会派人盯着咱们。只怕咱们稍有动静他那边就有行动，这可怎么好？”
张万山听了却是镇定如常，展颜笑道：“我当是什么呢……不怕。过几天便会有一件大事发生，到时他却是顾不上咱们的。”
赵梃睁大眼道：“什么大事？”
张万山微微一笑，倾身过来附在赵梃耳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声音虽轻但听在赵梃耳中却不谛晴天响雷——
“完颜希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