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人走茶凉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原本要返程的魏小聪因为林素梅突然的高烧而担忧舍不得离开，最终一直呆到傍晚吃过晚饭林素梅的高烧退下一行人才浩浩荡荡返回鹿城。晚上，在鹿城近郊一座富丽堂皇的别墅里，男男女女衣香鬓影穿梭在明晃晃的水晶灯下。
今年，周秀芬单枪匹马赴宴，红色旗袍搭配鸽子蛋大的蓝宝石戒指，笑意盈盈地穿梭在宴会里，阵势并不输任何一位在场的夫人，得到的冷待却让她脸上盈盈的笑意几乎无法挂住。
“老韩都剩半条命了，人也从位子上退了下来了，怎还有资格参加今晚的晚宴？”
“你看她这身打扮，还真不输阵。”
“外头有大宝石的人多了去了，也是能跻身这种晚宴的？”
“啧啧啧……”
高脚水晶杯叠成的城堡造型餐桌旁的达官显贵夫人们掩嘴碎碎讥诮，虽说是碎碎细语，声量却又穿越稀疏的人群，直钻微微扯动着嘴角勉强能在男人堆里插话的周秀芬耳膜中。
“韩夫人，我的去找我太太了，先失陪。”
“对对对，我们还有事。”
“在场的你都认识，你自便你自便哈……”
挺着大肚腩刚上位不久的三个中年男人原本围成一圈笑意朗朗地互相恭维，不料周秀芬驻足在他们中间，三人脸色各异勉强与周秀芬尬聊片刻，又耳尖地捕捉到那一声声的讥诮，各自忍着笑意，各自转身离开，谁也没有给周秀芬多一分的热情。
巨大的水晶灯在头顶闪烁着炽热的光亮，许是灯盏的热投射下来，周秀芬感觉闷热，连身上本是合身的旗袍忽地也觉得过于紧身，修饰端庄的脸却依然保持着倔强的微笑，抬起高傲的下巴眸光晶亮地巡视，她的周遭显得有些空旷，角落三三两两都是人，都在窃窃私语，而她，却独自站在水晶灯下的中央。
抬手假装理了理本就一丝不苟的发髻，周秀芬维持着端庄而得体的微笑朝前方角落的休息区去，她眼尖地搜寻到了鹿城纪检部门的几位人物，说来他们还算是熟悉的旧友，几家人曾连续两年在漫天黄叶的秋天一同出游。
“大家新年好！”
周秀芬笑盈盈地开口，站在沙发一侧，与坐在沙发上的几位人物点头微笑，等待着他们邀请自己入座，与诸位共话时政，或许能得到些圈子里最新的讯息。
纪检部门本就是敏感而保密的部门，每日紧握的都是鹿城各路人物的大料。
今晚几位人物难得在私人宴会碰头，本就在低声聊点原本在办公室不方便爆的料，正说得兴起，忽地听闻问候，几位齐刷刷地抬头，待看清楚来人，错愕几秒后纷纷点头微笑，却没有任何一人开口邀请她坐下叙旧。
“我刚来，想着大家许久不见了，就过来打声招呼。”
“我是打扰到诸位了？”
“听说年三十咱纪检还办了件大案，辛苦各位了。”
周秀芬依然站立得笔挺，微微压低声量单刀直入地与他们搭话题，却不料得到的反响寥寥无几，甚至有两位拿出手机划动屏幕，压根没再给她任何的眼神。
“老韩身子可好？可惜年末我们工作正当忙，改日抽空我们一定到府上探望老韩。”
刻意地避开周秀芬探寻的话题，几人之中职位最低者，堪堪地开口，尽管声音真挚，脸上却是尴尬的神色，明显地在暗示韩江已不是圈子中的人，周秀芬再与他们聊圈子的事，并不妥当。
“老韩挺好的，谢谢关心。”
周秀芬捏着包包，手心沁出汗珠，想转身离开，却不甘心，甚至觉得周遭有一双双八卦的眼珠子正盯着自己。
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
此刻，她可是沁入血骨地感受到了。
往年，他们这拨人见了她家老韩和她可像蜜蜂见了花，拼命地冲过来钻进来，倒酒让座热烈无比，甚至争相告知他某些线已经被点燃，某些人快要被拉下马。
风光，不再了。
抿着唇，周秀芬的嗓子眼像被掐住了般，也难以再度开口与他们攀谈。
“阿姨新年好。”
身后是一道清脆的年轻女子声音，周秀芬转过身，见董楠搀扶着她的爷爷董远东缓步而来。
手驻雕花拐杖，魁梧的体格上是一袭藏青色长褂，尽管满头白发脸颊上却透着红晕，双目炯炯发亮，董远东姿态可谓笑容可掬悠然闲适。
董远东，当年因铁腕政策而名震鹿城的头号人物，尽管退位多年，在鹿城的根基却是不可撼动的。
他们的到来彷如一道金光射来，耀眼得周秀芬眸光波动，绽放灿烂的笑容，心里的阴郁也在瞬间消散开了。
“董老新年好！”
“董老请坐，请坐。”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几个纪检人物问候声纷纷传来，周秀芬再侧眸看去，见他们都悉数站立了起来，脸上洋溢着笑意，洋溢着热情，再次展现了蜜蜂采花的狂热。
董远东俩眼笑成一道缝隙缓缓而来，微微地点头回应问候，视线落在在场的唯一女性周秀芬身上，中气十足地开口，
“韩江身体可好？”
“董楠到你家玩也没提前说一声，我还给韩江弄了支老人参，明日我让人送到韩家去。”
董远东和韩江父亲是同一条战线出来的，旧时两家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彼此关系融洽，也长走动，连绵的岁月里有珍贵的感情。
董远东念旧，想着也该给韩江送点问候。
多年未联系，周秀芬自觉与董远东也算生疏了，顶多也只能是点点微笑客套打招呼的情分，却不料他在众人面前开了金口，甚至送上珍贵的人参。
周秀芬激动地掐住了自己的虎口，压抑着翻滚的情绪，连连感谢董老的关心，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凝着董楠，无声地向她道谢，她清楚，若不是董楠搀扶着董远东过来，他未必会数尊降贵而来，他身边可是围绕了一群群伺机而动的蜜蜂。
董楠今天仅仅是一袭裁剪简单的艳红一字肩长裙，小巧的耳垂别着精致的钻石耳环，亭亭玉立，吸引了无数在场高官的目光。
“爷爷，我能不能接下送人参这个差事？”
“我可真怀念周阿姨的厨艺，改天我还要周阿姨给我做几道拿手好菜。”
撒娇般地微微晃了晃董远东的袖子，董楠难得露出娇羞的姿态，惹来董远东哈哈大笑，自然是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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