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
真心
周夫人看着两人,本还在笑着,听陈文川说这些话,心头却升起一阵疑虑,走过来道:“怎么了孩子,你们?”
周玦显然是不想让母亲担心,轻轻揭过:“小事,母亲不必挂怀。”
随即往后瞟了一眼,暗示道:“我与他私下解决便好。”
这顿饭原就是为了小小庆祝一番,家里的人不知情,将陈文川请来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在他们眼中,两人还是至交好友。
朝中本有两人不和的传闻,但裴中轩那件事后,所有的谣言都转了风向,甚至有人以为一切都是两人的算计。
一想起这些事周玦就觉得头疼。算了算了,先吃饭。
“庆祝我夫人林琅,从今天开始就成为了我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正一品女官!”
举杯一瞬,他的脸上是难得的笑颜。
如同春风乍暖,雀鸟回南,是难得的,瞬间而难掩的笑颜。
若没有那些经年往事,他本就应该是这样,如琢如磨,不争而耀。
本该如此,却不奈天意人祸。
于是应下他这杯,还给陈文川使了眼色,让他一同举杯。
就这么个小动作,让桌子上本还有些局促尴尬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
喝完这杯酒,周则仕一边又替自己满上了一杯,一边擡眸询问道:“韫山,三娘,下一步准备如何?”
两人与百官之间现在已成了水火之势,且现在官家对他的信任也已然达到了顶峰。
然,所有事情一旦经历过巅峰之后就必然迎来下坡路。况且他夫妻二人如此招摇,难免惹疑心。周则仕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深谙此道。
所以今晚的家宴,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进行提点。
三个年轻人也不傻,或多或少都明白些道理。林琅作为儿媳,也作为朝官。不知道该如何回父亲的话。
说实话,她也没想好。
“下一步自然是做好春考后的校录工作。”
“哦——”周则仕闻言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会,随后笑着擡了擡酒杯道:
“政事繁忙,却也不要忘了官家的扶持。朝中动荡大,想必官家也烦扰得紧。”
林琅听出了此间深意,连忙举起杯子道:“父亲放心,儿媳一定和夫君一起为官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嗨,什么死不死的,不说不吉利的话。”
周夫人笑着接下,用筷子给三个孩子夹菜,又特意叮嘱了陈文川:“多吃点,好不容易来做客。”
说罢又瞥了一眼自己儿子,嗔怪道:“你也是,别总板着个脸。”
气氛总算是轻松了一些,陈文川和周玦相对而坐,也渐渐从一开始的拘谨变得放松了一些。
这两人之间,早就说不清那些纷纷扰扰,是非对错了。
饭毕后,三人在周玦的书房相对而坐,相当尴尬。
尤其是那两个。
林琅心中无语,但为了调节气氛,还是率先开口道:“多谢陈大人昨日仗仗义执言,救了我家官人。”
“不打紧,应该的。”
说完这句话,三人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尴尬的气氛比刚才更甚。林琅心中暗自叫苦连天,怎么要她来做这个和事佬,造孽啊......
她轻轻又咳了两声打破这该死的寂静,然后擡眼观察周玦的脸色,温吞道:“官人,你也、说两句......”
“嗯?”周玦听到点名,恍若刚回神般地应了一声,然后眼皮一转,擡眼瞧了一下对面的人,漫不经心道:“多谢陈大人昨日相助,周某感激不尽。”
“不过,”
林琅刚松了一口气,听到周玦突然地转折,刚叹出的一口气又倒吸回去。
“功过不相抵,陈大人若还有别的事情,请恕周某不能因此次相助而从命。”
言下之意,之前的事情,他还是记恨在心。
林琅悄悄叹了口气。从前史书上并未记载任何关于周玦与陈文川有过节的部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也不知为何会产生。但从情分上看,陈文川确实是做错了,周玦有他不原谅的权力。
而从为官之道上看,趋利避害,并无不妥。
陈文川低眼擡眉,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周大人高风亮节,陈某也不敢攀附。”
说罢便起身,行了个礼道:“林大人,下官这便告辞了。”
陈文川走后,林琅轻轻拧了一下他的大腿,嗔怪道:“正是孤立无援的时候,你跟陈文川服个软能如何?现在除了他,没人能帮你了。”
周玦轻轻“嘶——”了一声,“夫人难道不帮我?”
现在朝上局势严峻,陈文川和周玦两个人显然是把群臣都得罪狠了。但陈文川的处境要更艰难些,只怕以后史书上会给他记一笔两面三刀之词。
周玦本就一直如此,执拗于自己的道,从不与众人为伍。这次他赢了,后人会说他刚直不阿,洁身自好;若是输了,便是刚愎自用之徒。
只有陈文川自己知道从前步步为营,虚与委蛇,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