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尾声
电话好像一直在响,燕雪舟有些烦躁,却提不起力气接通,从胸腔蔓延开的疼痛像是黏附在每一滴血液里,顺着血管渗透进皮肤和脏器组织,疼得让他精神错乱。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能看见自己悬浮在空中的灵魂,高高地,凝视着他地面上的空壳,无声地嘲讽着他的软弱,过了好久好久,才慢慢降落,合二为一。遥远的敲门声让疼痛和知觉同时回到他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尖锐的疼,周围的光线突然无比耀眼刺目,在被白光吞噬的瞬间,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许岚的脸在他面前放大。再恢复意识时,许岚正拿毛巾给他擦脸,柔软的触感,带着热乎乎的温度,见他醒过来,她的眼睛里噙满泪水,“……心肌炎,医生说幸亏送来的还算及时,再晚就麻烦了。”燕雪舟抬眸,只能看到满目的白,还有床头连接仪器的各种管子,他没说话,又听许岚失态地抽噎了下,“都是我不好……都是妈妈不好。”意识慢慢回笼,往事里的很多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轮转。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他根本不愿意回想,一想起就觉得冷而且疼,如今大病一场,反而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了。一开始,他是真没把梁冰当回事儿,小小的一张脸,话不多,很安静,在病房里忙前忙后,存在感不强,可不在时又觉得缺了什么。明知道她人前人后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明知道她不是多么堂堂正正的人,明知道她是别有目的接近许岚的,听到那通电话后他却误解了她进实验室是为了他,然后自作多情地合理化了她所有行为的动因。她是那么可恶,默不作声地利用着他的感情,瓦解着他的冷漠,摧毁着他的傲慢,旁观着他的沦陷,最后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真是好笑。她义无反顾的孤勇完全与他无关,他只是她达成目的的路上可以随意丢掉的牺牲品罢了。那天他发现郑蔚和梁冰在聊天,要过来手机看完了记录,试探了她一句,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任何想要修复这段关系的意思。他本以为可以比她更加不在乎,却没想到戒断反应比他想象的更加难熬。喉咙里像梗着鱼骨头,时刻都在…
电话好像一直在响,燕雪舟有些烦躁,却提不起力气接通,从胸腔蔓延开的疼痛像是黏附在每一滴血液里,顺着血管渗透进皮肤和脏器组织,疼得让他精神错乱。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能看见自己悬浮在空中的灵魂,高高地,凝视着他地面上的空壳,无声地嘲讽着他的软弱,过了好久好久,才慢慢降落,合二为一。
遥远的敲门声让疼痛和知觉同时回到他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尖锐的疼,周围的光线突然无比耀眼刺目,在被白光吞噬的瞬间,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许岚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再恢复意识时,许岚正拿毛巾给他擦脸,柔软的触感,带着热乎乎的温度,见他醒过来,她的眼睛里噙满泪水,“……心肌炎,医生说幸亏送来的还算及时,再晚就麻烦了。”
燕雪舟抬眸,只能看到满目的白,还有床头连接仪器的各种管子,他没说话,又听许岚失态地抽噎了下,“都是我不好……都是妈妈不好。”
意识慢慢回笼,往事里的很多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轮转。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他根本不愿意回想,一想起就觉得冷而且疼,如今大病一场,反而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了。
一开始,他是真没把梁冰当回事儿,小小的一张脸,话不多,很安静,在病房里忙前忙后,存在感不强,可不在时又觉得缺了什么。
明知道她人前人后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明知道她不是多么堂堂正正的人,明知道她是别有目的接近许岚的,听到那通电话后他却误解了她进实验室是为了他,然后自作多情地合理化了她所有行为的动因。
她是那么可恶,默不作声地利用着他的感情,瓦解着他的冷漠,摧毁着他的傲慢,旁观着他的沦陷,最后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
真是好笑。
她义无反顾的孤勇完全与他无关,他只是她达成目的的路上可以随意丢掉的牺牲品罢了。
那天他发现郑蔚和梁冰在聊天,要过来手机看完了记录,试探了她一句,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任何想要修复这段关系的意思。
他本以为可以比她更加不在乎,却没想到戒断反应比他想象的更加难熬。
喉咙里像梗着鱼骨头,时刻都在疼,身体最难受的时候,凭借意志力垒筑起来的堤坝濒临崩溃,浑浑噩噩中他还是没忍住给她打了电话,接通时他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
她的心里另有其人,他也厌倦了争吵。
根本没办法自欺欺人,每次见面,一开口就是火上浇油,他的悲愤和自怨自艾在她的固若金汤面前简直像是个滑稽的跳梁小丑,别无他法,只有不见。
不是没想过让她和自己一样不好过,他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从小跟在燕承禹身边长大,杀伐决断,谋算人心,尽得他的真传,真想要做,他有一千种办法强迫她,拿捏她,逼她就范。
他只是提不起强求的兴致。
阴谋阳谋,戏里戏外,自己都厌恶自己。
亲密关系的本质,说到底不过是一场互相拉扯的角逐,谁先服软,谁先投降,都能代表谁爱得更深。
走到死结时,人往往会放任自流。
梁冰回到禅房后,一夜未眠,握着手机等到早上六点,才收到许岚发过来的三个字,“他没事。”
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就此放下心来,而是一阵难以控制的心慌意乱。
天色尚未大亮,窗外银装素裹,澄明安静。
梁冰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下想要打电话给许岚的冲动。
既然给不了,还不起,何必再继续周旋纠缠。
她必须要重新开始,拥有一份只为自己而活的人生。
新学期伊始,梁冰开始像疯了一样学习,不仅把各种基础证书报考了一遍,还申请报名了管理学作为双学位,要在有限的时间内修满学分就不得不马不停蹄,她的课程表几乎被全部填满,连晚上都满满当当。
关佳文她们都被吓到了,总是提醒她要注意身体。
但梁冰没有办法,她停不下来,只要脑子里还有一丝缝隙,就没办法不去回想过去的事。
每天晚上,只有看书看到睁不开眼睛,才能睡得着,只有大脑极度疲惫,才能一夜无梦。
梁冰慢慢变得不像以前的自己了,不再将自己蜷缩起来躲在安全范围内,而是尽力扩大社交面,没事就去参加活动和比赛,她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面对李昕的冷嘲热讽,也能事不关己一般听旁人提起燕雪舟的近况,她知道他没有出国,而是直博了国科大,第一年要去北京雁栖湖集中教学。
这些也不用她刻意打听关注,总有佼佼者是万众瞩目的传奇,至少这两年,燕雪舟的动态传播到全院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林眉最终入职了一家国内香水企业,总部在北京,公司正处在初创期,产品主打东方香氛,是近年来国潮文化兴起后的热门消费赛道,也算是专业对口。
她给梁冰提供了一个寒假短期实习岗位,机会难得,最重要报酬还不错。
于是,大三寒假,梁冰去了趟北京,参加林眉公司新产品的发布会。
林眉为她接风,非常有仪式感地领她去了一间法式装修风格的餐厅,挑高的木质屋顶,彩色玻璃点缀的门窗上雕花纹路繁复,直通露台。
林眉点了一瓶红酒,压低声音说用的是之前搞活动时囤的团购券,很划算。
席间提起了燕雪舟,林眉说前段时间她为找投资人混了一场峰会,曾经见过他一次。
她又说:“这间餐厅就是我当时听墙角,燕雪舟跟人推荐的,没想到还真不错。”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梁冰笑笑,平心静气地告诉她,“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林眉也笑了,她喝了几杯红酒,话不由得多了起来:“梁冰,我说实话啊,你真的变了很多。燕雪舟也变了很多,他以前是典型的少爷脾气,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低下身段为五斗米折腰,搞得都是纯科研,纯兴趣,纯情怀,现在可大不一样咯,手头上一堆横向课题,我听他师兄说,一年上千万,干都干不完。”
梁冰嘴角轻扬,随口附和,“是吗,那很好啊。”
“也累啊。”林眉轻晃着酒杯感慨,“要不是我知道他家底有多么厚,还以为他爸破产了呢,比我这种苦逼的创一代还拼。”
吃完饭,梁冰扶着有些微醺的林眉朝外走,在扭头的一瞬间,看到了门口的侍者迎进来一个人。
他瘦了,但并不单薄,反而更显挺拔修长,应该是从什么正式场合出来的,大衣里套着西装,完全褪去了往日的学生气。
非常短促的对视,燕雪舟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像在看陌生人一样,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多一秒钟,然后朝身旁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走向另外一条相反方向的过道,消失在梁冰视线尽头。
“怎么了?”私密性极好的陈设布置让林眉抬起眼就出现了视觉死角,梁冰从怔忡中回过神,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