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渝林

大巴熄火的时候已是半夜,凉爽的风席卷而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冒起鸡皮疙瘩。一车的学生晕车晕的“奄奄一息”，路途实在漫长,途径的几个站都只能下车休息十分钟左右，来不及透气。

车里，闷重的呼吸,混杂的汗液味，大巴上难闻的汽油味,以及同伴由于晕车呕吐的污秽，让人难以缓气,坐了一夜后,所有人身上都被熏得发臭。

下车搬行李的时候几个同学还是晕乎乎的状态,上下传行李的时候手臂肌无力,钢铁重的行李箱险些砸到老师身上，吓得乐老师难得一见地拔高了音量提醒大家小心。

一群人接力搬运着行李,赵云锦是众人里唯几个意识和力气“健全”的学生,自然站在车外接运。

夜里的风一阵阵的，也凉。吹拂着几人的衣摆，难闻的体味也随之飘散开。

本该清新的空气中参进一股怪味,这让赵云锦不免皱了眉头，无奈抱怨了句：“好难闻啊。。”

旁边的孟语枝把行李箱在地上立好，调皮地凑到赵云锦身边,言语间还不忘挥动手臂挥散自己身上的味道，“多闻闻就习惯了。”

赵云锦被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烦死了,扬起手施力拍她作乱的胳膊,“啪”的一声在夜里极其清脆,但实际没什么感觉。

孟语枝看她气急还不得劲,假意躲到乐老师旁边，装模作样地卖可怜：“老师，赵云锦对同学使用暴力！”

委屈的声音，羞愤的表情，要不是见证了全过程真要被她骗了去。

乐老师也被逗笑了，拍开两人前后抓上来的手，“起开起开，这还忙着呢。”

赵云锦不甘心，双手绕过老师的后背去够孟语枝的身子，孟语枝也不是吃素的，仗着老师挡着，神神气气地晃着身体躲避。

后来乐老师看不下去，两人或许也闹累了，跟别的同学“换岗”又把力气用在了搬行李上。

二十来个人的行李足足四十个行李箱，32寸的那种。

而目的地还没到，大巴车只负责将大家送到转接站，剩下的路又需要换乘，一行人狼狈地推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往路边挪。

老师正向对接人员拨电话，“嘟嘟”两声过后那边的人解气了电话，询问她们的位置。

老师挂断电话后第一时间安慰起疲惫的学生，语气比以往柔和许多：“别着急，车在路上，离我们就差七八分钟路。”

怀着对陌生城市的好奇，以及心底保留的一点对即将到来的集训生活的期待，众人非但没有丝毫困意，有些人甚至兴奋到跺脚。

换乘的大巴车很准时，说八分钟到便一秒不差地停在了众人面前，司机打开车门，学生们也顾不上刚才还在嫌弃的气味，抱着自己的行李箱一窝蜂涌了上去，任乐老师在身后喊得嗓子冒烟也没用。

几分钟后，大巴车驶入了城市的市中心，这座略显陌生的城市终于在暗夜里揭开了华丽的面纱。

连绵起伏的大楼，灯红酒绿的夜场，下了班的白领随意地拉着三两个同事畅聊，猫狗成群地乱窜，这里有着与南城不太一样的繁华。这里是鲜明的，火热的，就像街边炉子冒烟的烧烤摊那般，充满诱惑。

大巴车大摇大摆地驶过标志性建筑，绚烂的霓虹灯看得车里的人眼花缭乱，有人小声感叹这是她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其中的美丽超乎想象。

赵云锦也快看花了眼，她从小跟着父母周游世界，关于川渝地区的旅行已经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记忆也早已经泛旧了。

车子不顾少女们的感叹继续往前开，周围灯光越来越暗，两分钟后大巴车停在了某栋高楼脚下，高楼里稀稀拉拉亮着几盏灯，门口为了一群人，不乏踮着脚抻着脑袋往车里望的。

赵云锦一行人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有人着急忙慌问:“老师，那一伙人是干嘛的啊？”

“杵在那里怪吓人的。”孟语枝缩着肩膀，弱弱地吐槽。

乐老师让司机开了门，无奈地对她们这群胆子还没针眼大的学生们解释：“那就是你们以后一起集训的同学，人家比你们早些天来，这会儿出来迎接你们来了。”

一群人又惊又喜，后知后觉又害怕对方不友好，有人不由得紧张兮兮道：“会不会看不起我们啊？”

乐老师简直无语，“只有你们这群笨蛋会看不起自己。赶紧下车！”

“是！”众人条件反射。

大巴车的门应声而开，对面乌泱泱地一群人朝着门开的地方涌了过来，刺眼的灯光照亮他们满身，赵云锦这才将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蛋看清，一群舞蹈生水灵灵就像还未熟透的桃子。

对方乌泱泱的人群里有人率先破冰，热情地对着车上不知所措的“笨蛋们”打招呼。

“哈喽！我们几个是本地渝林的学生！”

“我们是从西江过来的，就比你们早一天。”

“沪城的！”

一群人毫无隔阂地介绍着家乡地区，让原本尴尬的气氛瞬间火热起来，前边几位老师已经在伸手搬着大家的行李，并未阻止学生们之间的熟络。

培训楼有十层，一眼望上去只觉得大，据同行的老师们介绍，这里是合办的集训场所，比一般的机构要更加专业，规范。

赵云锦嘘声听着，心里对老师们存在多少“夸大其词”也没个底，但进入大厅后，看见满大厅的奖牌和录取照片时，她坚定不移地认为老师是不会骗她的。

由于时间实在太晚，以至于众人还没有好好参观那丰富的成绩就匆匆上楼。

一群人分批上了四台电梯，机构大的好处就是，不用爬楼。

赵云锦累得直不起腰，背靠着冰凉的电梯缓口气，孟语枝更是累得连话都不想说，瘫坐在结实的行李箱上一动不动。

两人没精力顾上此时还有两位别的学生的同学在里面，自然也就没顾上逐渐尴尬的气氛，电梯一点一点往上升，快到三楼时有人主动打破了这份沉寂。

“你们是从南城来的，对吗?”那女生小声地试探。

赵云锦和孟语枝没能立马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说：“是。”

随即，另一个女生露出了笑容，温声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一个小小的哑谜，打得上一秒眼皮都不想掀的两人瞬间来了劲，赵云锦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说？”

女生解释道：“你们长相看久了都带着一种，电视里讲的江南的朦胧感。”

那女生太会描述，赵云锦和孟语枝两人没读出其中含义，另一人直白道：“就是说，第一眼看你们觉得会有距离，长相带着一种清冷，疏离的感觉。”

闻言赵云锦笑了，也直爽地问她们：“是不是看起来感觉不好接触？”

那女生乐了，下意识打了个响亮的响指，接着瞪大了眼睛，肯定道：“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