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甘舍圆满择劫路，方知渡我即苍生

第15章甘舍圆满择劫路，方知渡我即苍生

十岁。

玄奘在白马寺青灯下翻烂《维摩诘经》时，总有个声音在窗棂外蛊惑：

"回江州罢，你娘亲又病重了。"

他研墨抄经的手不停，朱砂混着泪水在《地藏本愿经》上晕开：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话该对活人说。"

……

十五岁

上元节，他偷溜出寺。

朱雀大街的糖人摊前，目睹权贵纵马踏碎老妪的元宵担子。

当金吾卫的鞭子要抽向哭嚎的孩童时，玄奘突然扑过去抱住孩子。

鞭痕在他背上绽开，却让围观百姓第一次听见少年沙弥的怒喝：

"王法不护民，我佛自护之！"

此夜过后，长安暗巷流传：有个小和尚专背《华严经》，腰间却别着戒棍。

……

二十岁

黄河决堤，玄奘率僧众筑人墙抗洪。

洪流翻滚，他毅然决然跳进洪流。

浊浪中他救起第九个婴孩时，那婴孩转过头，面容化为枯骨：

"你救得了一人，救得了千万人吗？"

"能救一个是一个！"

玄奘视若无睹，咬断裹袈裟的布条，将婴儿绑在木盆上，"若人人都想救千万，便连眼前人都救不得了！"

水中浮尸散发疫病，他亲手为腐尸超度。

痴念在他识海里种下的瘟疫幻象，反成了渡船——

玄奘白日与师兄弟上山采药，晚间彻夜背诵《药师经》，竟真让高热的灾民退了烧。

当朝阳升起时，他腕间佛珠突然开裂，十七颗菩提子滚落灾区十七处，后来都长成了赈灾粥棚。

赈灾粥棚时痴念化疫鬼耳语："这些人生前吃狗肉贩儿女，值得救？"

"值得。"

玄奘将最后张往生符贴于尸身，"屠夫昨日还给灾童半块馍。"

洪水退去那夜，他高烧中见万千幽魂跪拜。

额间莲花纹绽出血色光芒。

……

三十岁。

边关告急，玄奘单骑入突厥大营。两军阵前，他掏出个粗陶碗：

"将军可识得此物？"

碗底刻着突厥文——正是主帅亡母遗物。

当年商队被唐军屠戮，此碗流落中原。

"杀母之仇要更多孤儿偿吗？"

玄奘将碗递过，"令堂临终前死死护着这碗，念叨'我的巴特尔该娶妻了'。"

突厥主帅颤抖着双手接过碗，指节发白。

玄奘又取出一枚铜牌，乃阵亡唐军斥候的腰牌：

"王校尉阵亡前，用身体护住个突厥婴孩。他妻儿现就在长安西市卖胡饼。"

玄奘双手合十：

"仇恨是条咬尾蛇，冤冤相报何时了，家中妻儿父母还在盼望你们早日归家。"

——今日战死的突厥青年，正是当年被王校尉所救孩童的兄长；而指挥劫掠商队的唐将，现已成为突厥奴隶。

突厥主帅擦干眼泪，猛的折断箭矢：

"我们退兵，但要唐朝开放盐铁互市。”

意为，求和。

唐军统帅割下战袍一角：

"以此为证，裁减边关戍卒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