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朝廷分成了两派,斗得正凶。
我听方七叔府里的门客说,如今的朝廷新贵里也有我们徽州人士。
「是叫叶铭臻的,好像也是歙地人。
「他是明德五年的进士,虽不是一甲,却也是二甲进士,有个好座师。按惯例是要到翰林院里清修的,可太子急于用人,又不想任用那些老人,这才提拔了来。」
久不听故人的名字,甫一听见,我竟恍惚了。
再仔细一听,居然真的是那个叶铭臻。
门客刚从苏州来,那地方文英荟萃,士林里的消息也灵通。
「叶铭臻颇得太子的器重,只是他似是和太子身边的宦官交往过密,并不太受朝廷清流的青睐。」
当今科举之途,唯有投奔清流,方有高升的余地。
而叶铭臻此举,却是落入了权宦的下流。
但门客捻着胡髭摇头:「朝政之争如猛虎矣,当今圣上已算是长寿,因而牵扯出许多争端。最终,也不知谁能夺得这天下。」
朝廷的纷争,向来是不被凡人知晓的。
京城那么远,便是敞开门争斗,也永远不会被小民晓得。
我只是听一耳朵,为囤积做准备罢了。
只是有些惊奇。
小小的状元坪村,居然真的出了一个进士。
只是不知为何,叶铭臻高中的消息没有传到歙地来。
我问了方七叔,他却道:「这我们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意声张,这才免去了报喜的吵闹。」
因而,他的母亲是不知道的。
我思索了一会儿,却倏然发现,我与他已经有了数年未见。
如今的他,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这时,江西却又出了事。
有个名叫辰濠在江西起兵造反,声势很是浩大。
小厮奔进来报:「小姐,老爷,朝廷急调兵平叛,出征的队伍急需赶制军服旗帜,以便及时开拨,如今市面上帛价大涨!」
方七叔看向我:「小瑾,我记得前阵子你刚收了一批彩缎。」
我怔愣了:「是……荆州商人贩运彩缎入芜,不幸在途中受湿,发霉生斑,难以销售。我见这是个良机,用手里的五百两,买下四百匹。」
「快,趁此良机,正是倒卖的时候!」
方七叔忙带着我奔了出去,府里的小厮、掌柜们自发地忙碌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赚钱的机会又到了。
忙碌了许久,才将手里的彩缎抛售出去。
军旗只要鲜亮,不看品质。
军服只要耐穿,无需成色。
我因价钱出得低,力压一众对手,成功将手里的彩缎卖了出去。
到最后,所囤积的彩缎竟获三倍之价。
千两银子到手,还未焐热,秋天,又有苏州商人贩布经过此芜湖。
刚到芜湖时,因这人头上生了痦子,当地大商都不愿意和其做生意。
「万一他是有病,病气附在布上该怎么办!」
唯我幼年看过医书,上头恰好谈了这么一桩。
头上有痦,有时亦是水土不服之症。
因而,我并不惧怕与此商人做生意。
谈价格的时候,商人对我也宽让了许多。
商人同我说:「手里的布大多已经脱手,只有六千粗布无人问津,我急着回家过年去,小友若爽快,我便以低价售出。」
我那时正独自在芜湖。
家中长辈不在身边,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做决策。
可我最后还是花六百两银买下了那些粗布。
只因,商者擅赌时运也。
倘若我连这点机会都把握不住,还做什么生意?
果不其然。
次年冬,陛下驾崩,天下官民皆需服丧。
粗布紧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