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诡怪
断头诡怪
简从生点点头没说话,摸黑走向卫生间,还不小心重重磕到膝盖,发出一声闷响。这些日子积攒的疲惫感蜂拥而上,他从没如此瞌睡过,上完卫生间又轻车熟路地摸黑回来。
一打开门,墙上挂的画在黑暗中隐隐透出些亮光。简从生再次锁上门,迷瞪着眼睛回到床边躺下,背朝着墙蜷缩成一团继续睡觉。
身旁人平稳的呼吸声洒在耳边,呼出的气息比平常要更热。
简从生越闭眼越清醒,突然意识到这房间里哪有什么画,四面墙上只有床边开了窗户,睡前也确认过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根本不应该有画!
想到这里,简从生猛地惊醒,忙不叠推了推还在熟睡的时景焕。刚等他睁开眼睛,简从生不管三七二十一捞着胳膊起来往后退,黑羽也被他这动作吓到,急忙跟着主人一起跑,嘴中还念叨着“怎么了怎么了”。
直到背后贴着木头,简从生不小心撞到灯的开关,霎时间房间骤然被点亮,原本关闭的窗户此时正大开着,窗户板不断敲打旁边的木头墙壁,发出不规律的咚咚声。
“刚才有东西在窗边看着我们。”简从生惊魂未定,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撑着说。
时景焕被拽得鞋都没穿,一听这话顿时清醒了不少,他看看被打开的窗户,又看看身旁的简从生,轻轻抱住他拍了拍后背,说道:“有看清长什么样吗?”
简从生被闷葫芦这种安慰方式搞得哭笑不得,但他只是虚抱了一下,很快就松开恢复原样。
简从生仔细回忆,说道:“是一幅人像画……不对,就是人在窗边看着我们,背着光太模糊了我看不清脸,只能看出轮廓是一个矮小的人,手扒在窗户边上。”很快他又急忙摸了摸时景焕的额头,话锋一转,“你身体怎么这么烫?不会发烧了吧。”
时景焕握住他上下其索的手,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用担心,我去看一下。”
窗户大开着,晚上阴冷的风不断吹进来,风凛冽地掀起床单一角,时景焕按住不安分的简从生,示意他好好待在门边,转身走向窗户边。
简从生左眼皮躁动的跳起来,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趁着查看窗户外景象的同时,他背靠着墙,时刻准备拔下插销往外跑。
但事实证明简从生想多了。
“没事,什么都没有,安心睡吧。”时景焕说话有些含糊,像是烧迷糊了。
窗户外连个鸟都没有,只有原本就在附近的松树被风吹动,一不小心就会拍打木屋外面的墙壁。时景焕松了一口气,再次把窗户严严实实地关上,正打算找点东西堵住窗户时,身后的门咯吱咯吱地开了。
“你开门干什么?”时景焕转过头去。
简从生依旧靠在墙边,木门上的插销安分地上了一道锁,但仅仅是眨眼的功夫,插销竟然被完完整整地咬下来,木屑随着尖利的牙齿耸动,一点一点掉落在地上。
“我没开门……”简从生声音戛然而止。
等到人们目光转向插销上时,木门已经缓缓被推开了。
“我靠这什么玩意儿?!”简从生噌的一下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大步跑向床边,木门后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只松鼠——不,是有松鼠牙的正常人类,但他所有的形态都与松鼠别无二致,光是始终擡在身前的两只手就像是在模仿松鼠。
话来不及多说,时景焕再次把窗户打开,推着简从生就向外跑。
尽管窗户比寻常人家的要小很多,但钻出去一个成年男人绰绰有余,简从生扶着窗户上方的木头棱,手脚麻利地双脚先蹬出去,身体紧随其后。
再次转头时,那鬼已经直奔时景焕后脑勺而来。简从生心里一紧,刚想拿起脚边的石头,却看见差点成为口中之物的时景焕身形一闪,巧妙避开了从背后而来的利牙。
但这鬼也刹不住,眼看着就要扑向简从生。
简从生身手敏捷地把住窗户框,砰的一声,将迎面而来的鬼拒之窗内,窗户上没有把手,这样钻空子自然不是长久之计,简从生趁着鬼没声音打开窗户,恰巧捕捉到时景焕从门跑出去的背影。
简从生干脆利落地放弃窗户,拔腿向植被密集的地方跑去,那个方向正好也是木屋正门。
吃了闭门羹的鬼自窗户爬出来,穷追不舍,简从生不怕死地转头看了一眼,好死不死正好跟扔过来的鬼头对视。
那鬼简直丧心病狂,还没追两步就把自己的头卸下来,瞪着眼睛扔向目标简从生。
简从生转头时差点被血呼呼的头砸到,脖子上还溅到了血,整个裤腿也被边滚边喷射的血头淋得惨不忍睹。没了头的鬼依旧在后面追,简从生顾不得眼前的危险,只身蹦进一堆枝叶茂盛,足足有树那么高的灌木丛里。
临消失前,他正好看见鬼又把鲜血染红的头拾起来,安在半个身子上面。
虽说是形势所迫,但简从生还是十分后悔钻进了这对灌木丛里,直到刺扎在身上,他才发现这堆灌木丛竟然是沙棘。
现在正是沙棘光秃秃的时候,连个果实都没有,但凡有刺都不遗余力地扎到了简从生皮肤里。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关头,身后那丧心病狂的鬼指不定会不会追上来,简从生费力地在一堆沙棘灌木丛里移动,尽可能藏得更隐蔽些。
鬼从一而终的扮演着松鼠的模样,就算头身分离也不忘缩着手,整个头归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耸动鼻子,四处嗅闻,但它本身的血腥味太重,已经完全闻不到人类的味道了。
直到完全没声音,他才龇牙咧嘴地从一堆尖刺中逃出来,走了好半会儿才回到木屋。
回到房间时,时景焕正坐在床上休息。他半靠着墙,眼睛微阖,呼吸声格外粗重,简从生这才想起来这位闷葫芦之前就在悄无声息地发烧,宁愿自己受着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他把窗户关好,端来一盆热水,用毛巾蘸湿敷在时景焕的额头上,目前没有药能百分百确认无误,只能靠时景焕生扛。
***
第二天早晨,简从生被刺眼的日光照醒,他半只手臂搭在眼睛上,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
身旁发烧的人还在昏睡,这病来得突然,也不合时宜,大概率是由手上的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简从生光是湿毛巾就换了好几次,临近天明时体温总算降下来一点。
简从生不顾形象地用手来回擦脸,这才彻底清醒,与此同时瘦女人敲了敲房门,叫两个人出去吃饭,随后对门板上残破不堪的锁视而不见,转身就走了。
简从生看了看躺在床上昏睡的时景焕,最终还是决定让他好好休息,只身一人打开门,收拾干净后就走向圆木桌,与瘦女人一同坐下。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简从生心里想着,当即问瘦女人:“我有些事比较好奇,想跟您打听点事儿。”
瘦女人点头,又说了些客套话,简从生才继续问道:“之前我在电台间听到一位女生的来电,她跟我们提起时间之镜,而且说要去找她才行,或许你知道这位女生吗?”
简从生又详细描述听众的特征,通过耳机能听出来的他全都讲了一遍,却得到瘦女人否定的答案:“我不知道你在说谁,这么多年了这片林子只有我一个人住,根本没见过你说的电台、听众之类的。”
除此之外,瘦女人说她连距离此处一公里多的大楼都没见过,就好像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做了场梦。
简从生不得不怀疑他们又进入幻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