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久违
第99章久违
“姑娘,放人吧。她知晓的全招了,再关下去也无济于事,州府反易生乱。”
渤海都护被江晚璃秘密扣押的第四日,担忧出事的乐华前来求情。
她脱口的说辞,其实并非最要紧的。此刻,她们一行人正在赶赴康县的半途,俩时辰后即可抵达县城,若带着麻袋里的府尊过城门,盘查时风险太高了。
马车内的江晚璃推开窗,仰头扫了眼日影,在心底盘算过时辰才漫不经心地回应:
“为时尚早,传贺敏来。”
须臾后,贺敏打马凑近车窗,目露好奇。
“给你个复仇之机,”江晚璃直白道破算计:“晚些你止步城外,入夜后押那厮回州府,看守她三日再离开。其间,她随你如何泄愤磋磨,不留外伤,不伤其命,不被僚佐察觉即可。”
闻言,贺敏眉梢清扬,爽朗应承道:“谢姑娘,属下定不辱命。”
可算能出口恶气了!
林烟湄出考院的黄昏,渤海府学政率一队衙役,借官府之威,强行把她们劫去了都护府。
入府后,她和楚岚被管家领至燃有迷香的偏厅,落座不过几息光景,神智和体力皆失,想跑都不能。府中人趁虚而入,把她们扔进酒缸,制造醉酒假象后,堂而皇之地丢了她们出府。
驰骋沙场的将军哪受过这等窝囊气?
贺敏转醒之际,就想提剑杀过去来着。事后闻听林烟湄被劫,愧恼交加下,她更是恨不得扒了都护的皮。若非有江晚璃镇场子,麻袋里那位哪可能到现在还有吓到发抖的力气?
“飕—飕”的西风卷起漫天落叶,砸落抖若筛子的麻袋,亦铺满康县月下萧索的长街。
亥时将至,孤鹰掠过屋檐,长啸破空。
乐华虚望着临街木门前高挂的灯笼,低声问车内的江晚璃:“属下去敲门?”
江晚璃摩挲着袖口滑溜溜的兔毛,自车窗处观望对面的私宅,院内盏盏烛光正次第熄灭,窗口大片大片变暗,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
此景过眼,她收回怅然的眸光,拢紧了窗子:“罢了,明早再来,容湄儿睡个好觉。”
“是。”
哒哒的马蹄缓行于无人的长街。
与此同时,那漆黑的宅院回廊前,有俩人在交头接耳:
“您何事神神秘秘的?湄儿睡了?”
“睡了,唉…”
“今儿我说漏了嘴,湄儿肯定猜到你的人偷跟她了。她是我带大的,那犟脾气我实在清楚。整个下午,我这心七上八下的,琢磨着不能再瞒咯,再瞒非得瞒出仇来不可。”
“说漏了?!您…您真是累糊涂了。可现下,雁柔疯成那般,湄儿又恨着我,家里一团乱麻,不是跟她摊牌的良机罢?她的病也没好全,若一时接受不了真相,会否像雁柔一样…”
“闭嘴!你咒谁呢?明日说是不说,给个痛快话。”
“我只是担心万里有个一…这些年,最盼她平安长大的人,是我。您若征求我的意见,我不同意。十七年都瞒过去了,不差这几日。”
“不说?那她明早起床要是闹起来,怎么办?”
“您乐意松口,就说您瞒的事儿。至于我的事,时机不对,唯有只字不提。吱呀…砰。”
“唉—”
商讨未果的慧娘阖眸苦叹着,颤巍巍挪回东院暖炉前,将身上寒气烤散才转身进屋。
一束宽如鸡蛋大小的澄明月色射穿本该结霜的窗纸,恰洒落林烟湄熟睡的脸颊。慧娘瞥见这道光,老迈的眸子诧异眯起,蹑手蹑脚地把外衫挂至窗前,遮下了此片突兀的光晕。
翌日晨起,阴云漫天。
没了朝阳的光扰梦,大家免不得贪睡。鸡鸣犬吠之际,寸瑶才苏醒,一睁眼惊觉差点睡过私塾早课,抓起外衫就直扑家门,边走边挽发。
行至门口,宅门是半开的。
寸瑶瞥见台阶下候着的马车,眉心锁起,急切吩咐门房:
“换马来!说多少次了,赶早时不用车。”
“家主,这不是家里的马车。”
门房为难地瞄着外头,话不明言:“她们来找您的,天没亮就到了。”
寸瑶愣了须臾,揣着狐疑踏下台阶,来到了马车前。
她刚要开口,车窗毫无预兆地推开,露出一张嫣然笑靥:“寸娘子,久违。”
温存问候入耳的刹那,寸瑶面色骤冷,厉声道:“管家!送客!”
“我并未进门,何来送客一说?怎么,这巷子,您也买下了?”
听得逐客令,江晚璃的笑意非但未消,反而更明艳了些。她缓步走下马车,立于寸瑶身旁,欣赏对面人起急后戒备满满的冷面,还故意探身近前,与人附耳:
“这么怕我来,是明知掳走湄儿的做法不占理么?您若不想我将此事宣扬的满巷街坊尽知,不如请我进门用杯早茶?”
“荒唐。”
寸瑶切齿冷笑,将手背去了身后握紧:
“我替慧娘接孙女回家,有何不妥?倒是楚姑娘,一大早堵我家门,耽搁我去学堂,好生无礼。我家不欢迎你,快些离开。”
“哦?我倒是忘了,寸娘子是要教书育人的。不过,在下很费解,一个违背律法随意抢掠妇女的贼,能教会幼童礼义廉耻么?我是否该高声喊一喊,让街坊们长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