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药香
简长生染了风寒,是前日替李叔家的小厮顶班守夜冻着的。
低烧不退,浑身酸痛,他躺在硬板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觉得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儿。
迷迷糊糊间,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陈伶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黑陶药碗,热气氤氲着药草的苦涩气味。
“醒了?”陈伶把药碗放在床头矮凳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烧着。”他的指尖带着凉意,触在皮肤上却让简长生瑟缩了一下,不是因为冷,是那点突如其来的亲近让他心慌。
“起来喝药。”陈伶扶着他的肩膀想让他坐起,简长生却偏过头,声音哑得厉害:“不用麻烦你。”自上次拉扯后,他刻意躲着陈伶,对方也默契地没再来找他,这冷不丁的关怀,倒让他无所适从。
陈伶的手顿在半空,随即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硬是把他扶起来,在他背后塞了个软垫。
“跟我还客气什么?”他端起药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简长生嘴边,“张嘴。”
药汁很苦,顺着喉咙滑下去,涩得舌尖发麻。
简长生没再挣扎,任由陈伶一勺勺喂他,目光落在对方专注的侧脸轮廓上——睫毛很长,鼻梁挺直,下唇因为抿着而带了点红。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家里请的大夫,也是这样一勺勺喂他喝药,只是那时身边围着的是爹娘和丫鬟,热热闹闹的,不像现在,只有一碗苦药,和一个让他猜不透的人。
喝完药,陈伶从怀里掏出块麦芽糖,塞进他嘴里。
甜腻的味道瞬间压过了药苦,简长生含着糖,含糊地说:“你怎么会来?”
“路过厨房,见王妈在煎药,问了句才知道是给你喝的。”陈伶说得轻描淡写,收拾着药碗起身,“我先走了,你好好歇着。”
他转身要走,却被简长生抓住了衣角。布料被攥得发皱,简长生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那天……我说重了。”
陈伶回头看他,月光从窗棂钻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衣角上。
他沉默了会儿,伸手揉了揉简长生的头发,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没怪你。”
那一下触碰很轻,却像羽毛搔在心尖上,痒得人发颤。
简长生松开手,看着陈伶推门离去的背影,嘴里的麦芽糖渐渐化完了,只剩下淡淡的甜,和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