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苦肉林的不速之客 - 你许我长生无病,我免你孤苦伶仃 - 咬一口甜甜的伶鱼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第一章苦肉林的不速之客

瘴气像融化的猪油般黏稠,把月光泡得发腻。

苦肉浊林里的每一寸土都在蠕动,腐叶下的肉瘤此起彼伏地呼吸,喷吐着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浊站在林子中央那株最粗壮的异化菩提下,他的躯干是无数菌丝纠缠成的人形,皮肤表层覆盖着半透明的菌膜,能看见底下流淌的暗绿色汁液。

最醒目的是他背后绽放的巨形花冠——那东西本该是向日葵的模样,此刻却像被揉烂的内脏,层层叠叠的花瓣边缘丛生着象牙白的獠牙,每片花瓣的褶皱里都嵌着细碎的齿刃。

瘴气从獠牙的缝隙里渗出来,在花冠周围绕成三圈光环,远远望去竟真有几分佛陀座前的圆光模样,只是凑近了才会发现,那些“光环”里漂浮着无数扭曲的人脸,都是被他吞噬的生灵残念。

“嗤——这地方的味儿,倒比勾栏院里三天没倒的泔水桶还销魂。”

红色的影子破开瘴气时,带起一阵劣质胭脂混着血腥味的风。

陈伶踩着一双绣着缠枝莲的红靴,靴底碾过地上的肉瘤,发出被踩破的水泡般的噗嗤声。

他那件大红色的戏袍在腐殖土里拖曳,下摆沾了污泥却更显艳烈,眼尾那抹旦角特有的绯红斜挑入鬓,偏偏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像是把整本《桃花扇》的风流都揉碎了,再掺上半捧砒霜。

浊的视线从花冠的獠牙间投过去,暗绿色的瞳孔里映不出陈伶那身刺目的红,只浮着层死水般的漠然。

“滚。”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的泥沼里捞出来的,混着砂砾与腐骨的摩擦声。

陈伶偏偏往前又走了三步,右手把玩着耳边垂落的红色流苏,流苏末端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响声,在这死寂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啧啧,苦肉浊林的蠕动霸主,原来就这点能耐?见面就叫人滚,倒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的小媳妇。”

他说话时,左手漫不经心地搭在身侧那柄大红色的油纸伞上,伞面绘着百鬼夜行图,此刻收着伞骨,倒像根朱红的拐杖。

浊背后的花冠猛地张开半寸,獠牙间的瘴气瞬间浓郁了三倍,那些漂浮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啸。

“再走一步,把你拆成养料。”

“养料?”陈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仰头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戏曲唱腔特有的转音,却比最尖利的花腔还要刺耳,“你可知爷这身骨头值多少斤两?寻常的泥沼想埋我,怕是还嫌自己不够深。”

他突然停住笑,眼尾的绯红像是活了过来,顺着眼角往脸颊爬了半分。

“倒是你,顶着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佛陀光环,追着那点狗屁光明跑了三百年,追上了吗?”

这句话像是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浊最迟钝的神经里。他背后的獠牙猛地震颤起来,瘴气光环剧烈旋转,那些人脸的惨叫几乎要凝成实质。“嘲,你找死。”

浊对他的称呼总是这样,单一个字,像啐出一口浓痰。

陈伶却像是得了什么赏赐,故意拖长了调子应道:“哎——爷在这儿呢。怎么,被我说中痛处,要动粗了?”他突然抬手,“啪”一声打开那柄红油纸伞,伞面上的百鬼在瘴气里仿佛活了过来,“也好,爷正好试试,是你这苦肉林的烂泥硬,还是我这伞骨硬。”

话音未落,浊已经动了。

他没有legs,下半身是无数根菌丝构成的根须,猛地扎进泥土里,下一秒就出现在陈伶身后。

花冠上的獠牙带着腥风咬下去,却被油纸伞面硬生生挡在半空。

“铛”的一声脆响,竟像是金属相撞。那些锋利的獠牙在伞面上划出火星,留下几道白痕,却没能刺穿那层薄薄的油纸。

“哟,还是把好伞。”陈伶头也不回,左手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柄剔骨刀,刀身窄而薄,在瘴气里泛着冷光。

他手腕一翻,刀背就拍在浊的菌丝躯干上,“可惜,配错了主子。”

浊的菌丝被拍中的地方瞬间溃烂,暗绿色的汁液溅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坑。

但他浑不在意,花冠猛地合拢,将油纸伞死死咬住,无数细小的根须像毒蛇般缠上陈伶的脚踝。

“缠人的本事倒是不错,”陈伶被拽得一个趔趄,却反手用伞柄狠狠砸向浊的头颅,“只可惜,爷最讨厌别人碰我的脚。”

伞柄上雕刻的恶鬼头像正好撞在浊那由菌核构成的额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浊的根须松了一瞬,陈伶借着这股力旋身跃起,红袍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弧线,落下时已经站在那株异化菩提的枝桠上。

他低头看着站在树下的浊,剔骨刀在指间转了个圈,刀尖指向地面:“说真的,你这地方太无趣了。除了烂泥就是瘴气,连个能听戏的都没有。难怪你追着光明跑,怕是自己也嫌这儿臭吧?”

浊没有抬头,他的根须正在修复被腐蚀的部分,暗绿色的汁液在伤口处凝结成新的菌膜。

“你不是来打架的。”他陈述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哟,总算不傻了。”陈伶笑了笑,从树上跳下来,这次浊没有攻击他。

他走到浊面前,用剔骨刀的刀面轻轻拍了拍浊胸前的菌膜,“爷来,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交易?”浊的花冠微微晃动,瘴气里的人脸发出好奇的呜咽。

“你不是想知道光明是什么滋味吗?”陈伶突然凑近,眼尾的绯红几乎要蹭到浊的菌膜上,“我知道哪里有这世上最干净的光。只要你跟我走一趟,那光……分你一口尝尝也不是不行。”

他说话时,右手的油纸伞在身后缓缓旋转,伞面上的百鬼仿佛在朝浊狞笑。

浊沉默了很久,久到陈伶以为他不会答应,甚至已经准备好再挨一顿打。

突然,他背后的花冠猛地张开,最中央的獠牙间吐出一个暗绿色的珠子,珠子里包裹着一只挣扎的飞蛾——那是三百年前他抓住的第一缕微光,至今仍在苟延残喘。

“若你骗我,”浊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除了漠然之外的情绪,像是淬了毒的冰,“我就把你种在这苦肉林里,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骨头长出菌丝,开出花来。”

陈伶看着那只在珠子里扑腾的飞蛾,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却把那抹旦角的绯红晕得更开:“好啊,一言为定。不过我劝你最好祈祷我别骗你,毕竟……”

他猛地收起笑容,眼神里的戏谑变成了赤裸裸的恶意,像淬了毒的匕首抵在喉咙上:“被我这种‘主角’骗了,你这‘佛陀’的面子,可就真没地方搁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红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肉瘤,留下一串血色的脚印。

浊看着他的背影,花冠上的獠牙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掂量这笔交易的重量。

最终,他还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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