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画纸与极光

简长生终于把那三块橡皮和新画纸送给陈伶了。

是在图书馆，陈伶正对着一本美术书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摸着画本上的磨损处。

简长生鼓足勇气，把橡皮和画纸放在陈伶的桌子上，然后赶紧低下头，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我……我看见你的画本快用完了，橡皮也快没了，就……就买了点。”他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叫，“你要是不喜欢，就……就扔了吧。”

陈伶看着桌子上的橡皮和画纸，眼睛突然红了。

橡皮是他最喜欢的浅灰色软橡皮，画纸是他一直想买却舍不得买的加厚型，不会洇墨。

他知道简长生是特意为他买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空落落的。

“谢谢你。”陈伶的声音很轻，他拿起一块橡皮，捏在手里，指尖能感觉到橡皮的软硬度，“我很喜欢。”

简长生的头抬了起来，眼睛亮得像星星。

“真的吗？”他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敢相信。

陈伶点了点头，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简长生面前笑得这么开心，像阳光一样，照亮了简长生的世界。

简长生看着他的笑，心里像吃了颗糖，甜得发腻。

他想起自己抽屉里的世界地图，想起自己写在笔记本上的话，突然觉得，也许他离陈伶又近了一步。

从那以后，简长生和陈伶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他们会一起在图书馆看书，一起在便利店买草莓牛奶，一起在学校后面的小巷里散步。

简长生会给陈伶讲他以前幻想过的环游世界的故事，讲北极的极光有多美，讲非洲的草原有多辽阔；陈伶会给简长生看他画的画，画里有草莓牛奶，有太阳，有简长生的影子，还有他们一起想象过的极光。

陈伶的画技很好，他画的极光，是淡绿色的，像丝带一样缠绕在夜空中，下面站着两个小小的人影，手牵着手。

简长生看着那幅画，心里像被酸水浸着，却又甜得发腻。

“等我们去北极，就能看到真的极光了。”简长生说，他看着陈伶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到时候，我一定给你拍很多照片，贴在你的画本上。”

陈伶点了点头，眼睛很亮。

“好。”他说，“我也会把真的极光画下来，画得比现在更好看。”

他们的约定，像一颗种子，种在彼此的心里，慢慢生根发芽。

可外界的流言并没有停止。

有人在简长生的课桌里放纸条，上面写着“离陈伶远点，不然你会倒霉的”；有人在陈伶的画本上泼墨水，把他画的极光弄脏；有人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们是“怪物配自卑鬼，天生一对”。

每次遇到这些事，简长生都会把陈伶护在身后，虽然他还是会害怕，还是会发抖，却再也没有松开过陈伶的手。

陈伶也会把简长生拉到自己身边，虽然他还是会难过，还是会哭泣，却再也没有说过“你别靠近我”的话。

他们像两棵互相依偎的小树，一起抵抗着风雨，一起努力地生长。

有一天晚上，简长生和陈伶在学校后面的小巷里散步。

月亮很圆，星星很多，洒在地上，像撒了一层银粉。

简长生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说要环游世界的事，他看着陈伶的侧脸，小声说：“陈伶，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觉得，环游世界就是要去很远的地方，看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可现在我觉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只是在这个小巷里散步，就算只是围着你绕一圈，也像是环游了整个世界。”

陈伶看着他，眼睛很亮，里面盛着月亮和星星。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简长生的脸颊，然后赶紧缩了回去。

“简长生，”他说，声音很轻，“我也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别人怎么说，不怕这个世界有多糟糕。”

简长生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陈伶的手。

陈伶的手很凉，却很软，他紧紧地握着，像握住了全世界。

他们沿着小巷，慢慢地走着，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贴在一起，像一个完整的圆。

简长生心里想：原来，所谓的环游世界，不是要去多少地方，而是要和你一起，走过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就算只是围着你绕一圈，我也愿意，一辈子都愿意。

而陈伶看着简长生的眼睛，心里想：原来，所谓的幸福，不是要得到多少人的喜欢，而是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你，愿意相信你，愿意和你一起，去面对所有的风雨。

就算我是个被世界抛弃的人，也有人把我当成他的全世界。

他们的手紧紧拉在一起，掌心的温度互相传递着，像两颗孤独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宿。

他们的世界，从此只有彼此，再也没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