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暑假工与画稿

暑假的便利店总是弥漫着甜腻的雪糕味和汗味。

简长生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站在收银台后，手指飞快地扫着条形码，眼睛却时不时往窗外瞟——陈伶的出租屋就在街对面，三楼的窗户总拉着半透的窗帘，像陈伶藏在眼底的情绪。

这是他打暑假工的第三周。

每天从早上九点忙到晚上十点，工资按小时算，不算多，但他每天都会把钱仔细叠好，放进一个铁盒子里，盒子上贴着陈伶画的小太阳。

他以前幻想过，攒够钱就去北极，现在却觉得，铁盒子里的每一块钱，都是能让他离陈伶再近一点的台阶——所谓的环游世界，不过是能和陈伶一起，从便利店走到出租屋，再走回来。

“同学，这瓶可乐过期了。”一个顾客的声音把他拉回神。

简长生赶紧道歉，换了一瓶新的，指尖却还在发颤——刚才他走神，想起昨天晚上陈伶在巷口给他递的凉白开，瓶子上还沾着陈伶的体温。

下班后已经是深夜，街上没什么人。

简长生提着铁盒子，慢慢往陈伶的出租屋走。

路过巷口的时候，他看见路灯下有个熟悉的身影——陈伶抱着画本，坐在台阶上，像是在等他。

“你怎么还没睡？”简长生的声音有点发紧，赶紧把铁盒子藏到身后。

他怕陈伶看见他攒的钱太少，怕陈伶觉得他没用。

“我……我画完画，想出来透透气。”陈伶站起来，把画本抱在怀里，耳朵有点红，“你下班了？”

“嗯。”简长生点了点头，不敢看陈伶的眼睛，“今天……今天赚了八十七块，再攒几个月，应该够买去北极的火车票了。”

陈伶没说话，只是把画本递了过来。

画本上，是简长生在便利店收银的样子：他低着头，眉头微蹙，围裙的带子歪了，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像撒了层金粉。

画的旁边，有一行小字：“比北极的阳光更暖。”

简长生的眼睛突然红了。

他伸出手，想碰一下画纸，却又怕把它弄脏。

“我……我哪有这么好。”他的声音很轻，“我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有时候还会算错钱，店长都骂我好几次了。”

“你很好。”陈伶的声音很坚定，“你在为我们的约定努力，这就很好。”

“我们的约定”——这五个字像糖一样，在简长生的心里化开，却又带着点酸。

他想起自己以前说要环游世界，现在却只能在便利店打工，连一张像样的车票都买不起。

“陈伶，”他小声说，“要是……要是我们一直攒不够钱，怎么办？”

陈伶看着他，眼睛很亮。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简长生的手腕——那里有以前被欺负时留下的疤痕。

“没关系。”他说，“就算去不了北极，只要能和你一起，在这个小巷里散步，围着你绕一圈，我也觉得很好。”

简长生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

他把铁盒子从身后拿出来，递给陈伶。

“你拿着吧。”他说，“我们一起攒，一起等。”

陈伶接过铁盒子，指尖能感觉到盒子上的小太阳图案，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他知道简长生有多辛苦，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用画稿记录下简长生的样子，记录下他们一起努力的日子。

那天晚上，简长生回到家，打开笔记本，在“我以前说要环游世界，现在却只想围着你绕一圈”这句话后面，又写了一句：“今天陈伶说，就算去不了北极也没关系。原来，我的全世界，早就把我当成了他的全世界。”

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没有再把纸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