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旧物新人?(2) - 大卫·科波菲尔 - 狄更斯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55章旧物新人?(2)

第55章旧物新人(2)

第二十二章旧物新人(2)

“我想是从那道墙的阴影中。”我说,那时我们走过的地方正好有一堵墙在路边。“不见了!”他回头看了一下说,“一切不幸都不见了才好。现在回去吃饭吧!”

但他又回头向远方地平线看了一次又一次,并且在我们余下的路程中,断断续续地说了好几次,他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直到火炉和蜡烛的光暖暖地照到我们身上,他才把这事忘了。

黎提摩在那里,并且保持着一贯对我的影响。当我对他向斯提福兹夫人和达特尔小姐问安时,他向我道谢,并替她们向我问好。但是他让我觉得他分明在说:“你很年轻,先生,非常年轻。”

当我们差不多吃完饭时,他从监督我们(不如说监督我)的角落那儿朝桌子边走了一两步,对他的主人说:

“请你原谅,少爷,毛奇尔小姐来了。”

“谁?”斯提福兹有些吃惊地问。

“毛奇尔小姐,少爷。”

“嗯,她来干什么?”

“这地方似乎是她的故乡,少爷。她对我说,她每年都来做一次工作上的拜访,少爷。今天下午我在街上碰见她。她说她想在晚饭后拜望你,少爷。”

“你知道我们所说的女巨人吗,雏菊?”斯提福兹问我。

我不得不承认毛奇尔小姐跟我毫不认识。

“那么你们一定得见一下面,”斯提福兹说,“她是世界上七大奇迹之一。毛奇尔小姐来了,带她进来。”

我对这位小姐有种好奇感,我一提到她,斯提福兹就大笑,坚决不肯以她当话题或回答我的问题,这更增加了我的好奇。因此在桌布撤去半个钟头之久,我都处于一种期盼中,终于门开了,黎提摩带着他平素的宁静态度报告:

“毛奇尔小姐光临。”

我向门口看,但什么都没有。我依旧一直使劲看,心想她真是姗姗来迟。但出乎我的意料,我惊奇地看到沙发后面摇摆着走过一个矮胖子,约四五十岁年纪,头很大,脸也很大,一双狡猾的灰眼睛,胳膊极小,当她看斯提福兹时,她想把一个指头放在她那扁鼻子上,但由于手够不着鼻子,她不得不中途去迎那个手指,然后把鼻子放在手指上。她的下巴(所谓的双下巴)是那么肥,完全吞没了她的软帽带。她的脖子、腿、腰都不值一提,因为虽然她腰(如果有的话)以上的部分超过了一般长度,虽然她也跟正常人一样有两只脚,但她是那么矮,因此她站在一张一般高度的椅子旁边,就仿佛别人站在桌子旁边,就像一般人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那样。这位小姐,穿着一身随便的衣服,困难地把鼻子和手指挨在一起,头歪在一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出一幅非常奸诈的面貌,向斯提福兹挤眉弄眼,滔滔不绝地说了开来。

“我的花花大少!”她晃着她的大脑袋愉快地说,“你来了,是不是?你这个淘气的孩子,唉,离家这么远,干什么来了?淘气,一定是的。哦,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斯提福兹。不错,你是个狡猾的家伙,我也是个狡猾的人,是不是?哈!哈!哈!你一定认为,你不会在这里遇见我,是不是,你可清楚,我就像放在魔术师手绢里的半克朗,无所不在。你是你那自豪的母亲最大的开心果,是不是,我亲爱的孩子,我说这可是偏袒你了。”

毛奇尔小姐说着,解开软帽,抛到后面,喘息着坐在炉前一个脚凳上——那桃木餐桌成了她的凉亭。

“哎呀,”她一只手拍着膝盖,机警地看着我说,“我是个大胖子,这是事实,斯提福兹。我上过一段楼梯后,呼吸就很困难。你要是在楼上的窗户往下看,你一定错把我当成一个漂亮人物,是吗?”

“不论在哪儿,我一直这么认为。”斯提福兹说。

“去你的,你这个小哈叭狗!”那个小矮子用正在擦脸的手巾甩着叫道,“不要害臊!不过我告诉你,上星期我在米塞尔夫人家——那才叫漂亮,她永远也不显老——米塞尔也走进我在等米塞尔夫人的房间。他也是个美男子!他也永远不显老——还有他的假发也不显老,都戴了十年了——他那么客气地奉承我,我想我一定得按铃了。他是个讨人喜欢的东西,但他没道德。”

“你找米塞尔夫人干什么?”

“那可不能跟你说,我可爱的小孩子,”她又指着鼻子,扭着脸,像个小鬼似的眨着眼说,“你不必关心。你想弄明白我如何叫她不掉头发,怎么给她染发,如何给她润肤,或修整她的眼眉,是不是?那你等着吧——你会明白的。你知不知道我曾祖父叫什么?”

“不知道。”

“华克尔,我亲爱的宝贝,”毛奇尔小姐说,“他前面有一连串华克尔,我从他们那儿继承了所有遗产!”

毛奇尔小姐那份不动声色,沉着的劲儿,除了她自己我看没有别人能比。当听别人说话,或等别人回答她的话时,她总把头歪在一边,像喜鹊一样翻着眼,她的样子让我惊奇不小,我呆坐在那里看她,完全忘了规矩和礼节。

她这时已把椅子拉到身边,从袋子中掏出一些瓶子、海绵、刷子、一块块绒布、一把把卷发烙铁,还有别的东西堆成一堆。她猛然停止动作,对斯提福兹说:

“这人是谁?”

“科波菲尔先生,”他说道,“他想结识你。”

“那好啊,可以,我刚才看他觉得差不多已经认识了。”毛奇尔小姐手里拎着袋子摇摆着走到我面前,冲我大笑说,“脸像桃子!”我坐在那儿,她踮起脚尖用手捏我的脸,“真迷人!我爱吃桃子,很高兴与你认识,科波菲尔先生。”

我说我也很荣幸与她相识。

“哦,我的天,你可真客气!”毛奇尔小姐用她的小手假装想捂住脸叫道,“不过都是胡说八道的话,是不是?”

这是我们两个的亲切谈话,而后她又把手从脸上移开,连臂带肩地伸进袋子里。

“这是什么意思,毛奇尔小姐?”斯提福兹问道。

“哈!哈!哈!我们是一群有趣的骗子,不是吗,我亲爱的孩子?”那个女人侧着头抬起眼把手伸到袋子中摸着,“你瞧,”她从袋子中取出一些东西,“俄国王爵剪下来的指甲!我称他为王爵,因为他的名字把什么字母都杂乱无章地占全了。”

“这位俄国王爵也是你的主顾吧?”斯提福兹说道。

“没错,我的宝贝,”毛奇尔小姐回答道,“我给他修指甲,一礼拜两次,手指甲加上脚趾甲。”

“我希望他的报酬还好吧?”斯提福兹说。

“他花钱正如他说话,”毛奇尔小姐说,“这位王爵可不像你们这些家伙。假如你们瞧见他的胡子,你们一定会说。天然生成是红的,染成黑的了。”

“肯定是你弄的吧。”斯提福兹说。

毛奇尔小姐挤了一下眼表示同意:“非我不可。气候影响他染的色,在俄国很好,一到这里就不成,你是不会见过像他那样一个锈了的王爵了,像废铁一样。”

“你是为了这个才称他为骗子吗?”斯提福兹问道。

“哦,你真是个爽快的孩子,”毛奇尔小姐猛摇着头说,“当然,大家都是骗子,我把王爵的指甲给你们看就是证明。这位王爵的指甲在那些有派头的人家中,比我所有的才华加在一块儿更有用。我总带着这东西,这是一流的介绍。既然毛奇尔小姐给王爵修指甲,那准没错。我把这指甲当礼物送给年轻的小姐和太太,我知道她们一定会放在纪念册里。哈!哈!哈!没错,全部社会制度(如国会里发表演说那样)都是一个王爵指甲这一套!”这个小女人一面交叉她的胳膊,一面点着头说道。

斯提福兹大笑起来,我也笑了,毛奇尔小姐不断晃着脑袋(一般歪向一边),一只眼向上看,另一只眼眨个不停。

“好啦,好啦!”她一面捶着她的小膝盖一面站起身说,“这不是正事。斯提福兹,让我们来把两极地带探一探,好把事情办完。”

她于是挑了两三件工具和一个小瓶子,问(我吃了一惊)桌子是否经得住她站在上面。斯提福兹说经得住以后,她就搬了把椅子,让我帮她一下,很灵活地跳了上去,仿佛是个戏台子一样。

“假如你们两个不论谁看见我的脚踝,”她稳当地站在桌子上说,“那就告诉我,我就回家去自杀。”

“我没看见。”斯提福兹说。

“我也没看见。”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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