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艳骨（七）

绿尧声音干涩,她问道：“什么后悔药？”

鬼主扔开自己的头发，攥住绿尧的手腕轻易解开了她的桎梏坐了起来，他嘻嘻笑道：“以上的消息是基于本尊同你的旧情,好心说的,那么接下来,你用什么东西来交换本尊的消息呢？”

绿尧立刻反唇相讥：“画皮也有心？”

鬼主陡然收了笑意：“绿尧，你当真不看看你如今在谁的地盘上撒野？”

绿尧心乱如麻,垂着眼睛道：“实不相瞒,我确已忘记同你有过往来。正是如此，我才不得不疑你,舌头是长在你口里，便是颠倒黑白,胡说八道,我也无法判断,都要信以为真吗？”

说着，挣开鬼主的手，和鬼主拉开了一段距离。

鬼主低低笑起来,它也不去拦绿尧,它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喂,绿尧，你有点得寸进尺了。”

“你当本尊是什么，凡间的江湖骗子,还是游手好闲的仙门大少？”

“本尊要害你,就不会留破魔眼给你,尽数夺了才好。”

“要么本尊醒的时候,你就该成了一缕冤魂,永生永世留在鬼市。”

鬼主似乎觉得和绿尧周旋很有意思,转了转眼珠子道：“但是本尊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绿尧用力咬着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缓了一会儿，绿尧冷声道：“那我身上想必有鬼主想要却暂时没办法得到的东西，否则枉费了鬼主的口舌。”

鬼主：“嘶――绿尧啊，虽然你常常不大聪明，但偶尔敏锐得又叫本尊害怕。”

鬼主并指在空中一划，于虚空中取出一支三寸三的白色蜡烛来，这蜡烛与普通香烛并无不同，只是颜色仿佛白玉，又透明如晶，细闻之下还有一点淡淡的海盐味。

绿尧：“鲛人泪？”

鬼主满意地点头：“不愧是绿尧上仙，不错，正是鲛人泪。”

传说鲛人落泪成珠，却少人知晓，若在鲛人落泪前取得鲛人之泪制成泪蜡，点燃之后对着鲛人泪说话便可验真假，是绝对真实有效的测谎仪。

鲛人几乎灭绝，没想到鬼主手中还有。

鬼主轻轻对着鲛人泪的烛芯吹了口气，烛芯便起了火头，鲛人泪的烛焰是幽蓝色的，往外逐次变作紫红色，明明是火，却带着一种水波似的柔光，像是正欲落泪的鲛人之眼。

“本尊交易，讲得便是心甘情愿，只要你付得起代价，本尊什么都能给。”

“同样，只要本尊想知道什么，你也可尽管问本尊讨要。”

鬼主说完，烛焰没有熄灭，是真话。

绿尧轻声道：“我不信。”

烛焰熄灭了。

鬼主愣住，继而大笑：“绿尧，你说谎了。”

绿尧此时验明了，这真的是鲛人泪。

说这句“我不信”，一方面是为了验证鲛人泪的真实性，另一方面“我不信”的反话就是“我相信你”，反而博取了鬼主的好感，同时立住了人设。

绿尧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她舔了舔自己的下唇想，不过就是再赌一局罢了。

这一局，赌的就是她不曾知道的真相。

鬼主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张极窄小的高几，上面只能立着一支鲛人泪，鬼主舒舒服服地坐在云团似的被褥里，而绿尧坐在他对面的一张玫瑰椅上。

鬼主眯着眼睛点头：“很久没人陪本尊顽了。”

绿尧：“开始吧。”

鬼主颔首：“你问。”

绿尧问：“我当时进鬼市用破魔眼换的那颗后悔药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其实包含了三个问题。

第一，绿尧是否在从前真的进入过鬼市。

第二，绿尧用破魔眼换的是否是后悔药。

第三，所谓后悔药，到底是怎么一个“后悔”法？

鬼主咳了一声：“是个老赌徒了……本尊刚开始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身上配的香囊。”

绿尧犹豫了一下，摸出封逐光给她的香囊：“这个？”

鬼主摇头：“这个虽可，但本尊要另一个。”

绿尧摸到袖中，取出饶云娇给她的香囊：“你要这个？”

鬼主眼前一亮：“香味特殊，不同胭脂水粉，本尊就要这个。”

绿尧：……这时候她大概真的要感谢饶云娇无敌的女主光环。

绿尧答应得很痛快：“好。”

鬼主道：“那颗后悔药，严格说来是一道符咒。天下第一符修卜天命的符咒。”

绿尧眼皮微微一抖，仍不动声色地听着，鬼主继续道：“卜天命少时目中无人，自视甚高，做事不按常理，这是她少年所做，世间仅此一颗，后流入鬼市，到了本尊手中。”

“这道符咒，传说可以回溯过往，弥补曾经的遗憾，但事后会完全忘记此事，此谓之后悔药。”

鲛人泪的烛焰没有丝毫摆动，鬼主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