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祭苍天心语佑皇储赴远任箴言赠门生
“如皇十五子永琰能承洪业,则祈佑以有成,若其不贤,亦愿上天潜夺其算,令其命短而终,予亦得以另择元良……”旁边的永琰只见父皇神情庄重地念念有词,却做梦也没想到这是为他在祈祷上苍!
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金秋时节,圆明园中各处都搭起了菊花架,菊花堆叠成山;松柏伸展着虬劲的枝条,比夏日还要青翠。几竿碧竹,数棵红枫,间杂在亭台楼阁之间。仰望长空,秋高气爽。这是北京最美丽最怡人的季节。
正大光明殿后的第三个殿堂天地一家春的旁边,挖好了个坑,这是喜坑,坑内安放了筷子(谐音“快生子”)、红绸和金银八宝。天地一家春的门旁,挂着避邪的大刀,放着助产的易产石。这一切都说明殿堂内的主人魏佳氏快要生产了。
十月初六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回荡在天地一家春,回荡在整个圆明园,乾隆帝的第十五个儿子降生了。
稳婆把婴儿放在魏佳氏的身旁,魏佳氏望着婴儿高高的鼻梁、红扑扑粉嫩嫩的脸蛋,目光中充满了无限的爱意和无比的自豪。
保姆走过来,看着魏佳氏的表情,不忍把婴儿抱走。但是宫中的规矩是不能破的,她不得不走到床前道:“娘娘千岁,奴婢该把小阿哥抱走了。”魏佳氏的眼中涌动着泪花,她艰难地转过身,宫女会意,把婴儿放进她的怀里。魏佳氏抱着刚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难以割舍。但最后,还是亲了亲儿子,把他交给保姆抱走了。
宫中的规矩,皇子一生下来,无论嫡庶,一坠地,就由保姆抱出,由乳母喂养。一个皇子按例应有八个保姆、八个乳母,另有十几个太监和宫女。自襁褓之中至成婚,母子相见,也不过百余面。
尽管儿子一生下来就被抱到别处喂养,魏佳氏实在难以割舍,但她心里还是充满了喜悦,毕竟她生了个皇子。
乾隆老来得子,更是无比喜悦。太后年望八旬,又添皇孙,高兴得整日合不拢嘴。
两年后,即乾隆二十七年十一月,魏佳氏又生下皇十七子。
魏佳氏的两个儿子,乾隆帝给他们取了名字:十五子叫永琰,十七子叫永璘。
乾隆三十年,魏佳氏又晋封为令皇贵妃,其名位仅次于那拉皇后。
乾隆的第一位皇后是富察氏,也就是军机大臣傅恒的姐姐(满族“富察”的汉姓为“傅”),乾隆十三年薨逝于随乾隆下江南的途中,谥曰“孝贤”。乾隆十五年,在富察氏死后的第三个年头,乾隆才册封娴贵妃乌拉那拉氏为自己的第二任后宫之主。与魏佳氏走向人生的辉煌相反,不幸而又无辜的那拉皇后揭开了她人生中最悲惨的一页。
乾隆三十年正月十六日,乾隆皇帝奉皇太后自京启銮,举行第四次南巡,那拉皇后以及令贵妃、庆妃、容嫔等随行。路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拉皇后竟然发起疯病来,与乾隆帝大吵大闹,甚至动了手,浑似寻常百姓家两口子打架一样,又是抓又是挠的,闹得不亦乐乎。群臣也不好解劝,赶紧搬来太后大驾。谁知太后还没说上两句话,那拉氏从身上掏出一把剪刀,咔嚓几下,万缕青丝,瞬间抛撒于地。
满洲习俗,逢至亲大丧,男子截辫,女子截发,平素无事猝然自行截发,乃是最忌讳的乖张之举。
乾隆以皇后突发疯病为由,让额驸福隆安对她严加监护,先期遣回北京。两宫在苏杭之地又游了数日,但因那拉氏之事,不免大煞风景,内心扫兴,便匆匆回京。乾隆自此与皇后恩断义绝,命将那拉氏历次受封的册宝悉数收缴,其中包括皇后一份、皇贵妃一份、娴贵妃一份、娴妃一份。那拉氏失去了一切封号,永远地、彻底地从皇帝身边、从皇帝诸后妃嫔中被摒弃了。
那拉皇后在冷宫中忧愤成疾,乾隆三十一年七月,泪尽血枯,奄奄一息。临危之时,乾隆帝仍然从圆明园启銮,奉太后前往木兰秋狝去了。六天后,那拉皇后痰喘交作,气绝身亡。乾隆皇帝接到留京王大臣的讣告之时,恰逢中元节,大驾刚刚到了避暑山庄,于是立即诏告天下臣民皇后薨逝,并且宣布以皇妃而不是皇后的丧仪为她料理后事。
乌拉那拉氏死后,魏佳氏的名位,已排在宫中第一,而她的两个儿子,也渐渐地长大。
乾隆三十年正月。刚过十五,天还没亮,六岁的永琰睡得正熟,保姆硬是把他摇醒。永琰烦躁地道:“干什么,烦死人了。”小太监忙道:“十五阿哥,要上学了。”听到“上学”二字,永琰一翻身站在床上,道:“快!快穿!”宫女们拿来小袍小靴,永琰一会儿穿戴整齐。
昨天团圆筵后,母亲令皇贵妃魏佳氏将他叫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儿啊,你已经六岁了,明天就要到上书房读书,从今以后,就不可随着性子戏闹玩耍,要与各位皇兄及皇侄们和睦相处,要谦让恭敬,不可任性造次。读书的人更应知礼,对太后和皇阿玛,更是要有孝心。我出身卑微,因此,你凡事都不可逞强,要守宫中及书房中的一切规矩。你虽天资聪颖,但是与几位皇兄相比,还是差一点儿,你只记住一句话:‘勤能补拙。’事业的成与败,都在一个‘勤’字上。”
永琰眼里闪着泪花,偎依在母亲怀里,说道:“额娘,我一定记住您的话。”永琰临行,母亲又道:“你一定记住,一切都在勤谨上。”
永琰随太监来到上书房,天虽然还没亮,但里面已亮起灯光,不知是谁已在灯下读书了。
永琰暗下决心道:“以后,上书房里第一个到的人,一定是我!”
举行过隆重的拜师礼,永琰便在自己的师傅前坐下。
永琰的启蒙老师是兵部侍郎奉宽,老成持重,宽厚仁慈。他拿出一张布帛,展开在永琰面前道:“我既是臣子,又是师傅;出了上书房是臣子,在上书房里我就是师傅。十五阿哥,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