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头在一阵阵地刺痛。

吕峰很后悔之前有那么多次机会都没有说出来，最后搞到在这种场合，以最糟糕的方式被拆穿了。

夏思远低头小口喝汤，四周女生谴责着那个假告白计划的卑劣和愚蠢，却不知道当事人是真的上当了，却又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不能向坐在对面的加害者怒斥，甚至连伤心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不断眨着眼睛，将泪意憋回去。

吕峰看着心疼极了，想马上跟夏思远解释，紧紧抱住夏思远，倾诉自己浓得焦灼的爱意。就算夏思远哭着揍他，他也乐意。

然而，听到他说想出去透透气，夏思远却用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妈妈在这里。”

听起来毫无关联的话，别人听不明白，吕峰却很清楚，并且气得磨牙。

比起听恋人解释，夏思远更在乎他们的关系被母亲知道。

为什么他一直不敢解释？这不就是原因吗！

想再等等，至少等到高考结束。到时他也就会离家去外地上大学了，不需要晚上想见喜欢的人，还要都害怕深夜外出被爸妈怒骂。

而且，他还想等两人的关系再稳定点才坦白。虽说两人已经有了性关系，但吕峰还是觉得不够稳妥。特别是夏思远偶尔会说“我没想过你也喜欢男的”。

也许会有gay很自然地接受直男变弯后爱上自己，但那肯定不是夏思远。

吕峰不知道夏思远是在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的，但在那之后，这件事肯定一直在折磨着夏思远。

也许夏思远还用各种方式试探过父母的看法，最后只能绝望地得出“我的父母肯定不会接受家里的独生子是个同性恋”。

被夏思远拒绝后，吕峰沉下脸，静静地盯着夏思远。

始终低头喝汤的恋人动作僵硬机械，眼睛眨得越来越快，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

可能是想起一开始他的冷淡吧，还有那冷冰冰的分手信息。

但我现在喜欢上你了啊。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知道夏思远的消极和怯懦会渐渐地将一切回忆染上悲伤色彩，吕峰心里越发焦躁。

在吴燕说要陪他出去透气时，吕峰看到夏思远的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

再也忍不下去了。

夏思远的母亲在旁边又怎样？他们要走下去的话，迟早还是要面对的啊，而且那些家长都在隔壁桌吃得开心呢。

他婉拒了吴燕的好意，猛地站了起来，走到夏思远身边，抓住夏思远的胳膊，将夏思远拉了起来。

“陪我出去透透气吧。”

不等夏思远拒绝，他就拉着夏思远往外走了。

西餐厅是在二楼的。他带着夏思远，迅速走下楼梯，来到大楼旁边的狭窄小巷里。

刚在小巷里站定，转过身来，他就被用力推开了。

只见夏思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狭长的眼睛怒视着他。

在那一刻，他想的却是：啊……生气时也好可爱啊。

“你、你是觉得很好玩吗？发现我果然是gay很好玩吗？”

可夏思远一说话，他就心疼得顾不上再欣赏夏思远少见的生气模样了。

“不是的，我……”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哪里不是呢？他当时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想坦率地面对夏思远。

不再有任何隐瞒，不再希望在谎言被拆穿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假装若无其事，连哭都不敢哭。

“对不起，我那时候确实是假告白，因为……因为我看不惯你可以和可爱的女生一起玩，就像班上其他男生那样，蠢死了，真的蠢死了。

那时候我在想知道你是gay的话，就没必要嫉妒你了。你那么受女生欢迎也只是白搭。明明那样根本不会得到什么好处。自己还是不会被哪个女生看上。

真搞不懂那时候我为什么会做这种又蠢又阴暗的事，但我又很感谢自己那样做了。不然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我是真的喜欢……”

“所以你之前不是同性恋？只喜欢女生？”

这个问题果然被问到了。

吕峰真的觉得这是很无聊的问题，但也很明白夏思远就是在乎，所以他要认真回答。

“是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对男的有过感觉。”

接着他又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但我现在喜欢上你了。就像我今早说的那样，即使以后喜欢上别人，也绝对不会像喜欢你那样喜欢那个人。

那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喜欢男的重要吗？如果有人跟你说，他这辈子最喜欢的是一个男的，难道你还要坚持那个人是个异性恋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夏思远掩住嘴，身子颤抖，“我、我一直都很怕被人发现我是gay后，那些人指着我取笑，但原来……原来是你吗？那时候你在取笑我吗？”

含泪的眼睛看向吕峰，带着哀求，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希望得到慰藉。

害怕被人取笑，对父母抱着愧疚，到最后却发现用尽全力去喜欢的人却是带着捉弄自己的心态告白的。

希望从恋人身上得到支持，到头来发现恋人也站在指着自己鼻子嘲笑的那方。

那副脆弱的模样让吕峰看得心都快碎了。他伸出手去，不管夏思远怎么抵抗，依然紧紧抱住颤抖着的瘦削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