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河图洛书

第127章河图洛书

长风静静坐在绀桂，直到大毛在宫门外传音请进。长风叹了口气，手中轻轻抚摸着那个已然脱色的红色香囊，应了句：“进来吧。”

大毛一身首座弟子淡青长衫，朗朗立于绀桂门前，见尊者如此情形，先是叹了口气，方才低声劝慰道：“尊者，您又何必如此，已经十年了……”。

长风苦笑一声，摸索了几下香囊，放入袖袋内，看着大毛问道：“何事？”

大毛拱手答道：“禀尊者，下月初八便是瑶池仙会，天庭的请帖已经由仙鹤送来，明日便要呈上去，还请尊者示下。”

“瑶池仙会？”长风皱了皱眉头：“神仙神仙瑶池宴。片片碧桃零落春风晚。翠云开处，隐隐金舆挽。玉麟背冷清风远。”他苦笑着摇摇头：“六界百年一次的瑶池宴，不过天界一场虚妄罢了。”

长风看着绀桂两方小榻被褥，空洞说道：“你去吧！”

“啊？！”大毛以为自己没听清楚，顿时额头涌起一层薄汗：“尊者您说……谁去？”

“我说你去吧！”长风目光如水般温柔，静静驻留在那被褥上。

“这……”大毛汗渗得更密：“瑶池宴乃六界盛会，到时六界之主都会参加，苍冥本是仙郡之首，需得隆重才好。”

说着，长风突然站了起来，大毛惊看着他，只见长风直直走向窗边小榻，轻轻地蹲跪下来，伸出修长莹润的手指，小心翼翼在被中褶皱捡起一根细细的头发。

“尊者……”大毛突然明白了，他心又疼又恼，疼得是阿瑶已经死了十年，但尊者却依旧如她刚去的第一日般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恼的是而今苍冥受了重创，再不复当年盛景，正是应该重鼓精神、再图奋起之时，可无论是幻清、崇华，还是尊者，他们似乎都还没有从亲人、爱人离去的悲伤中清醒过来。

长风轻轻将那发丝捧在手中，满眼贪慕地看着那柔软又光滑的乌发。十年了，除了香囊和灵犀，阿瑶所有留下的，就只有回忆了……他还记得泪水沿着她光洁的面孔缓缓地滑落，在阿瑶身下，如水莲绽放的红染得到处是。她就静静躺在那一片红艳的中间，穿着鹅黄色的流仙飞云群，簪着纯净洁白的南秦霜花，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眼睛。所以当他从黑暗中醒来，大家告诉他阿瑶已经死了的时候，长风根本无法相信，那么美的女子，那么美的景象，根本就是等着生命的再度飞升，哪里可能就这么死去？！

阿瑶，我知道你没有死，你说过舍不得看到我伤心难过，一个人悲伤，所以，你快回来吧，只要你能回来，我们立刻就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安然度日、长相厮守！

直到幻清将阿瑶的乾坤袋给他，并带着长风自水天滴内看到阿瑶灵魂已经赴地府转世，历经五百年才能入人道时，长风才知道她走了！十年了，还有四百九十年……在寂静岁月中，最漫长的不是光阴，而是自己等待的心情，那种无力的焦灼和无望的凄凉，在岁月的累积中，不仅在慢慢增加，而且还带上了愤怒的神色。有时候，长风会忍不住站在西崖云海放声长啸，有时候，他会忍着浸入骨髓的疼痛，整夜泡在碧潭里，有时候，他会散掉周身护体仙气，在南秦等一朵霜花绽放……。

一旦痛苦成为一种习惯，就会最终忽视它的滋味。不仅如此，长风似乎还欣然接受了这种时刻伴随的痛楚，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在这个乌烟瘴气，虚伪市侩的天地间，体会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大毛见长风如此，也只能先行告退。刚走出苍渺，便见二毛走了过来。十年间，他俩兄弟几乎没见过面，大毛知道二毛是故意躲着他，他始终记恨自己间接害死了阿瑶。大毛心中凄苦，因此，两人也尽量相互躲着。此时，走个正着，便再不能视而不见。

二毛看了大毛一眼，目光不再如往日那么冷淡刻薄，他主动站定，对着大毛躬身行礼：“见过首座师兄！”

“二毛！”大毛脸面一抽，心如刀割：“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你何故如此？！”

二毛站起身，缓了缓，又说道：“我听说你与明月已经订婚了？”

大毛眸子一震，脸色更加难看，他点点头，神情尴尬。

“你也无须尴尬！”二毛诚恳说道：“明月追了你这些年，我看她也变了很多，你这么久才娶她……也……也对得起阿瑶了！”

一听这话，大毛眼泪滚滚落下，这些年了，难道他会不难过，会不伤心？！可是伤心难过又能如何？他救不了她，甚至连在她临死前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二毛也是哽咽：“大毛，无论你怎么想的，既然娶了明月，就好好对她吧！”

大毛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他一手按住二毛肩膀，真诚说道：“二毛，你……”

“你不必劝我了”，二毛轻笑了笑，表情自得又自嘲：“修仙成神一直都不是我的理想，我只希望能够随心随意地生活，再说，阿瑶从小善良，若是她知道我的决定，一定会支持我的！”

看样子二毛心意已定，大毛也不再多说，他自怀中拿出一枚白玉递给二毛说道：“这是苍冥信物，你若有什么难处，便将此物拿出来，自有弟子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