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千帆过尽

第199章千帆过尽

白云袅袅、清风阵阵。阿瑶手捧觞壶，带着瓜子和连平远向青丘赶去。不过半日功夫，归藏宫已经遥遥在望。阿瑶矗立云端，心中却是万分复杂，此时的青丘荒凉凋敝，野草繁盛茂密地几乎快将整个丘壑掩住。想想当年，狸小白一身金灿灿华服站在肃穆威严的归藏宫外，笑嘻嘻看着自己时，阿瑶眼眶酸得差点儿流出泪来。

“殿下不必自责，天道有常，有生便有灭。青丘万年基业其实早已经被掏空，倾覆也是迟早的事”，连平远虽然站在阿瑶身后，但却知晓她末微心思：“江河万古、宇宙浩淼，除了这东升西落的日月，那个能永存不朽。与上古诸神相比，青丘已经算是活的长久了。”

连平远本是安慰，没想到话一出口，阿瑶心中却越发酸涩，没有什么能永存不朽，上古诸神尽数消亡，自己也终将被时光淹没……想着想着，不仅眼前又飘出长风遗世独立的背影，眼睛更是朦胧了几分。

落下云头，三人走到扶苏树边。露出地面的树根上，爬着一只小巧虚弱的白狐狸，它身后九条尾巴缩成一团耷拉着，没有一点儿精神。

阿瑶见状，立刻快步走了几步，伸手覆在小狐头顶，将真气缓缓为他贯入。慢慢的，小狐周身发出悠悠紫光，渐渐变成小童模样。阿瑶撤回手掌，那小童疲惫睁开眼，嘴唇干白抖了抖，想出声说话，却发不出丁点儿声响。

“我找来瑶池之水了，扶苏有救了！”阿瑶将怀抱着的琉璃觞壶伸到小童面前。小童挣扎了几下，阿瑶以为他要站起来，没想到那小童却强撑着给她着着实实磕了个头！

“你别这样！”阿瑶赶紧扶起小童，瓜子也冲了上来，两眼噙着泪光。

阿瑶回头看向连平远：“真的只需将瑶池仙水洒在树上就行吗？”

连平远点点头。阿瑶站起身，正要打开觞壶时，小童猛然拉起阿瑶的手，一口咬了上去。

“哎呀，你干什么！”瓜子吓了一跳。

那小童显然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牙齿软的丝毫感受不到疼痛。阿瑶起初惊讶，后来才明白了一些，她柔声问道：“你是要我咬破手指，滴血进去吗？”

小童松开嘴，拉着阿瑶的胳膊点点头。阿瑶冲他了然一笑，将右手中指咬破，挤出三滴通灵血。小童这才长舒一口气，瘫软在瓜子身上。

阿瑶看了看已经干枯衰败的扶苏树，结云而起停在半空之中。她打开觞壶，看着被自己的血染红的神水，又伸手空中一探，取来一片羽毛，沾着神水向扶苏撒去。

立时间，水到之处、枯木逢春。原本已经枯黄的叶子，瞬间变得青葱翠绿，就连断枝残叶也一点点自动接好，而且越发生机盎然。小童一边看，一边恸哭，瓜子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们身后的连平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原本希望通过这一举措，让青丘臣服泽水，将妖界纳入魔界管辖，可是看样子，这位新魔尊似乎并没有如此想法。善良？！哼！连平远冷笑一声，与其说是善良，不如说太过迂腐。她累世遭受的罪孽还不够吗？为何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原谅所有伤害过自己的人？！

想到这儿，连平远苦笑一声，魔尊，您当年将幽魂付在她身上时，可有想过会有今日情况？！

“好漂亮！”瓜子一声鸟语，将连平远拉回现实。抬眼看去，扶苏已经完全恢复，而且亭亭之姿、飒飒之音，更胜以往。

扶苏果然青丘根本，那小童此刻也变得脸色红润、精神卓越。他对着阿瑶无比恭谨感激地磕头叩拜：“从此之后，青丘一切听凭姑娘拆迁！”

阿瑶连忙将他扶起，真诚说道：“青丘对我有恩，对我来说就像家一般。可惜，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而且……我也太笨了，没有小白聪明……”

说到这儿，阿瑶和小童同时哭出了声来，阿瑶擦了擦泪，对小童说道：“我只求你不要恨我……”

小童一开始还是轻轻抽泣，听阿瑶这么一说，立刻“哇”得哭了出来。若说没有恨过，那怎么可能，小白公子就是就为了她才死的！可是若说恨，阿瑶一步步走到今天，谁又能说清究竟是谁害了谁？！

阿瑶拉开衣襟，露出了莹白的肩膀。瓜子不知她要如何，吓得匆匆喊道：“阿瑶，你要干什么？”

阿瑶不理，伸手从发间取下一枚发簪，她略偏转头，找准位置后，一簪狠狠扎进了肩头，顿时，略微发紫的血液一下涌了出来。

“啊！”瓜子惊叫出口，连平远也皱紧了眉头。那小童万分惊颤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阿瑶将簪子扎入皮肉、划开骨血、剜出一颗带着血色但难掩光华的紫色泪滴般结晶。

阿瑶忍着疼，双手将那结晶送到小童面前。那小童震惊地无以复加，大张着嘴，半天才颤声吐出四个字：“紫瞳之泪”。

阿瑶点点头：“这是狸小白给我的，现在我送个你，作为九尾狐族最后的血脉，紫瞳之泪自当物归原主。”

“噗通”一声，小童匍匐在地，放声大哭。阿瑶用簪子划开小童肩后皮肉，将那滴眼泪种在其中。种好之后，将小童扶起，微笑说道：“青丘以后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