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我又不瞎
第四十三章我又不瞎
道路两旁,金色小灯泡缠绕树干和枝丫,光芒闪耀。正值初冬,商场门楼悄然换上圣诞装扮,红绿相间,挂上blingbling的铃铛、五角星和球,透满喜庆的好看。
市区内的路拥堵又难开,运气不好的话,还会接二连三遇红灯。方序南每次决心卡点闯黄灯,又临时改主意踩刹车,老老实实等着。
车不停启动又停下,刚驶出十几米便得等一个漫长的红灯,着实磋磨人的耐性。
方序南沉默不语,偶尔鼻腔重重叹一声,几次之后收到安漾的提醒:别总叹气,不好。他听闻无所谓地扬眉,笑她迷信,随口一提:“萧遥是不是跟那小子好上了?”
“我没问。”安漾实话实说,成年人做事自有分寸,萧遥真想说时谁都拦不住,问了干嘛?
“她没跟你说?”方序南借由等红灯的间隙,难得八卦起萧遥的感情生活,“不符合她的调性啊。”
“她什么调性?”安漾不解他的措辞,隐约捕捉到一丝弦外之音。
“她一直跟你无话不谈吧。以前去日本玩,恨不得全天现场直播让你陪她视频逛街,选衣服、项链,挑餐厅、点单,事事找你把关。公司同事的八卦、她父母吵架、连闺房秘事都跟你分享。”方序南单手开车,另一只手屈指列数,难掩质疑:“谈恋爱这么大的事居然没跟你说?”
安漾不懂他为何言之凿凿,“你干嘛非说她恋爱了?”
方序南似笑非笑:“我又不瞎。”
安漾没接话茬,更不想对好朋友的私事评头论足。萧遥现在单身,爱跟谁谈跟谁谈,只要对方身体健康、人品靠得住就行。她甚至自私地想:现在但凡能让萧遥开心的男人就是好男人。离婚虽不至于伤筋动骨,至少锉磨了萧遥一层皮。
许欢...安漾之前零零总总从闻逸尘那获得过一些观感:独生子,家里开工厂的,从小学起便在申城读国际学校,家底丰厚。高中毕业后去澳大利亚混了本硕文凭,学成归国,当起了快乐的无业游民。平时爱玩音乐,常飞去世界各地收藏吉他,其余时光则宅厂里倒腾多肉基地。
从各方面来看,和宋决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空气静默数秒。
方序南明显没打算轻易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他俩什么时候离的?最近吗?”
“嗯。”安漾随手拧大音量,转头望向窗外。
车缓慢行驶,碾碎了一路光亮。
方序南目视前方,在暗影中嗤笑:“我猜萧遥离婚,多半和那小子有关。”
“你怎么会这么想?”安漾忍着心中的不耐烦,语气依然温和:“开车吧,绿灯了。”
方序南煞有其事地开始分析:“前脚冷静期刚过,办完离婚手续。后脚跟人在台上眉目传情,无缝链接啊!”他口吻中流露出不难被人察觉的讥讽和刻薄,全然没了往日的分寸感。“上次你去看演出,我记得她跟这男的勾肩搭背走的?那会她还没离吧?刚你也看见了,牵手拥抱,那男的还亲了她额头。这和官宣有什么分别?”
安漾一本正经地替好朋友正名:“萧遥不是这样的人。”
方序南不置可否,“那是你傻。”
安漾讨厌他的拿腔拿调,下意识提高音量:“哪怕萧遥现在真谈恋爱了,也不代表她离婚和别人有关系吧?”
方序南话里有话:“那能跟什么有关?”
“她和宋决的感情出问题了呀...”安漾加重尾调感叹,好掩饰语气里的烦躁,“我了解萧遥的为人,她肯定做不出这种事。再说她和宋决认识这么多年,从最开始到现在我都亲眼见证的,她对宋决怎么样,我再清楚不过,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因为外人说断就断了。”
照往常来说,话题进行到这,方序南早该识相地闭嘴。可今日不知哪根筋搭错,竟不依不饶起来:“认识再多年又有什么用?!人心易变。”他说话间滴了滴前方突然变道的车,“人过惯了好日子,容易不甘心、忘记惜福。嫌生活四平八稳、无聊,想去外面找刺激。要是正好碰上三观不正的,两人看对眼就搞一起了。我看那小子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安漾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你别妄自揣测别人的私事。萧遥是我的好朋友,你这么说她,我听了非常不舒服。”
“我是怕她带坏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序南擡起手,叫停对话:“萧遥的事我没兴趣管。总而言之,别当别人是傻瓜。”
句句旁敲侧击,安漾简直莫名其妙:方序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爱随便给人泼脏水?又什么时候开始考虑问题变得这么极端?
安漾不能容忍这项污名罩在好朋友身上,义正言辞:“作为外人,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只是表象,内因才是真正的导火索。我没办法详细跟你解释萧遥和宋决之间的问题,但请你不要堂而皇之地污蔑我好朋友,擅自给她套上一顶出轨的帽子。”
方序南见她较起真,没如从前般退让,“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好朋友而舍掉三观。”
“你更不能因为见到她和别人一起演出就胡乱泼脏水!”
“我说了。我、不、瞎。”方序南加重了咬字,“两个人之间究竟是普通朋友还是暗度陈仓,我看得出来。萧遥刚才窝在人怀里许久不肯露面,这还不够明显?当然,我也没说一t定是萧遥出轨,但肯定跟那小子脱不了关系。我见过宋决几面,抛开别的,那人责任感没的说,是个好丈夫。”
“你这话明显前后矛盾!而且你才见宋决几面,已经熟到敢帮人打包票了?”
“我是男人,男人的那点花花肠子我一清二楚。内因不可怕,两个人好好谈谈,抱着建设性心态,肯定能找到方案消化解决。外因才是让人始料不及的重磅一击!”
“你到底怎么了?”安漾眼瞧方序南越来越激动,“你以前不会关注别人的私事。”
对方阴沉着脸,深呼吸两秒,“没什么,偏头痛犯了。”
转向灯咔哒,终止了没头没脑的争论。
安漾现下总算回过味来,品出指桑骂槐的画外音,突然倍感失望。芥蒂横在二人之间,早划出一道深邃不见底的深渊,推得彼此渐行渐远。
二人不约而同,悠悠叹了口长气。气息相抵,轻飘飘消减了倾诉欲。
安漾心生疲惫,只觉看得见的未来立满无数个路障,皆和前尘往事有关。这段时间,她不断被迫面对、跨越,三番五次体验到百口莫辩的无奈。究竟该如何自证表忠诚?以后又会面对多少类似的借题发挥?最最可笑的是,她被动到无法揭穿对方的话术,讨要说法,以免被人反将一军。
这婚...还有结的必要吗?这条路还有必要硬着头皮往下走么?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安全带提示音尖锐刺耳。
安漾骤然回神,率先提着帆布包下车,一进屋便钻进了书房。方序南知晓她在闹脾气,冷战一个多小时后敲敲房门口,“睡觉?”
“你先睡。”
方序南忽视她的冷脸,“好,别弄太晚。明早送你回工地?我正好要带总部来的高层视察。”
安漾直盯电脑屏幕,翻了会邮件,瞬间切换到工作状态:“明天马工会去工地,有事你跟他联系。我得去wld,那边活比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