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眼神迷离地舔着自己的开花小爪子。
第80章眼神迷离地舔着自己的开花小爪子。
长安侯府伫立在皇城边上,开国功勋威严赫赫,如此钟鸣鼎食之家,求娶到当朝淑娴长公主也不足为奇了。
淑娴长公主与侯爷育有一子李钰淇,谦谦君子如玉面容,在京城中素有才名,性子又是一贯温和守礼的,京中不知多少女儿家青睐于他。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小侯爷心有宏图,定要考取功名,先立业后成家。长公主为此也是操碎了心肝,只能请来无数名师,盼望小侯爷能一举中榜,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双喜临门才好。
正午时分,小侯爷还在书房孜孜不倦,全无用饭的意思。长公主不敢扰了儿子,只得遣人送了食盒去。
风吹轩窗,临案而立,倒真是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喵~这小侯爷看着是个正经人啊。咱莫不是被昨夜的小厮诓了吧。”虎老大一只胖橘猫横卧在长安侯府的屋檐瓦片之上,眼神迷离地舔着自己的开花小爪子。
小白猫朗清规规矩矩地四爪着地,毛茸茸的脸上除了可爱就是毛多,看不出什么神情。
“你现在看上去不太正经,但你不正经吗?”朗清歪着小脑袋,透蓝的眼眸如老僧入定,没什么波澜。
“老子当然是正经人了!”虎老大两只小猫耳飞了起来,骂骂咧咧喵道。
朗清不再言语,他活了很久很久,自然看惯了世间万物人情冷暖,纯粹的坏人不多见,纯粹的好人更是少有。
有了欲求便会慌了心神,有了私心便会失了公正与底线。故而人间有律法,九重天上有天条,说到底无论是人妖还是仙,都只是为了守住处事最后的底线。
而六出这次遇见的事,却是真的难办。即使不是这位小侯爷,是旁的普通人又能如何,律法未有此条陈,只能凭借良心行事。
想到此处,朗清又言道“虎老大你最爱吃什么?”
虎老大被问的猫脸一懵,但还是乖乖答道,“俺啥都爱吃啊,牛羊马鹿,有时候在来点小白兔打打牙祭也挺好。”
“那你吃之前,会怎样对待这些牛羊马鹿呢?”金乌耀眼,明晃晃的日光洒向朗清白花花毛茸茸的脊背,烤出了麦芽般的甜香。
“我自然是咬死它们,然后直接吃了啊,难不成还要等上三天三夜啊,那不得饿死老子。”虎老大两只前爪挥舞着,比比划划地指向肚皮,显然说着说着他现下又饿了。
“是了,这就是这桩恶事的关键,万物息息相关,如同一条锁链彼此自有关联,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本是天道自然。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仗强者之势虐杀弱者,肆意取乐。”
朗清立起竖瞳,空中闪现出常人瞧不见的幽蓝光芒,那小侯爷的头顶上层层叠叠的魂魄垒成了山,毛皮已然炸开的狸猫嘶吼着尖叫着,全黑的大狗竖起尖牙无时无刻不在用力地咬下这人的头颅。
这血肉堆成的山褪去了鲜血的红,墨一般的蓝宛如天道的一滴泪,哭这上天入地求告无门的冤屈。六道轮回自有因果,前世因今生果本该是神灵间的默契,堕入畜生道就该受这遭罪。
可这罪断断不是无止尽的叠加,人族不能因着一己私欲毁掉其它族群的活路。
幽蓝神力笼罩下的院落里,忽地一个赤金色的人影出现,朗清瞪大了圆圆的猫眼,竖瞳也圆润了起来。那人影是晨起还在抚弄自己的六出。
他做猫几个月,竟从未发觉六出的身上背着如此多的功德,那一缕缕极细的金光网状般笼罩着她瘦弱的身影。那小侯爷头顶上的怨灵刹那间都怔愣住了,它们收起尖牙与利爪,眼神中滔天怨气化成了一串串眼泪珠子,津起毛茸茸的鼻子,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它们不敢齐刷刷地冲向六出,怕自己身上鬼魂的阴气冲撞到她,只敢乖巧地散开在院子里仰着头望着六出。
这个身有功德金光却不会伤害它们的人族,她只会在达官显贵云集的京城中,寻些隐秘的角落放下吃食,让它们忍饥挨饿的日子能少过一些,撑过漫长的冬日看见春天枝头上迎风摇摆的花苞。
六出如今只是凡人,并不知什么功德什么怨灵,只是误入了此处的一瞬便生出了彻骨的寒意。
她眉间皱起,澄澈眼眸扬起便瞧见了轩窗内的小侯爷。这位小侯爷同样擡起了头看见了六出,他的心神猛地震荡了起来,那是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情感,好似见着了这世上最纯净的所在,引诱着他一点一点的捕获撕碎,最后血肉模糊时只有那双眼眸还是这般干净地看向自己。
“这位姑娘可是迷路了?”小侯爷身随心动,几步就来到了六出面前,俊俏的面庞如春日桃夭般绽放。
六出见了这笑总觉着似曾相识,明明清雅端正却处处透着惑人之气,“见过公子,我今日是来为府上的猫儿瞧病的,瞧病瞧到一半我便出来透透气,竟不想回去时就识不得路了。”
“猫儿?是踏雪?它素来被母亲娇养着,平日里就是山珍海味也是吃得的。可就这几日里不知怎的,竟是不爱吃食了,还整日里没个精神。”小侯爷又是一笑,和气得半点不像高高在上的贵公子。
母亲?眼前这人居然是长安侯的独子,模样气度倒是对得上,就是为何对她这般热忱?往日里听到的传闻可都是这位小侯爷眼高于顶,轻易不近女子的。
“民女拜见小侯爷。”六出虽心里划了个疑影,腿脚却快,直接屈膝行礼。
“姑娘快请起,母亲这两日为踏雪是操碎了心,你来得正好,你可见过母亲了?”小侯爷赶忙擡手虚扶六出起身。
“民女位卑人轻尚不得见长公主殿下,是张管家领着民女去瞧病的。”六出小心翼翼答道,眼前这人身份贵重,就是伸出一个小手指头都能将她碾死。
“那应是晌午母亲不得空,现下这时辰她总是闲着的,我这就领你去见她。只是你我言谈许久,还不知姑娘姓名?”小侯爷问道。
“小侯爷擡举民女了,民女是京城绒园六出,殿下的踏雪也是出自民女的绒园。”六出笑盈盈道,实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眼前这人定是有诈!一个小侯爷这般殷勤做什么,用小狸猫的脑瓜子想都是有所图的。
可惜在人家的地盘上,六出也只能乖乖听话地跟着小侯爷朝着主院走去,她属实是不知猫儿现下又不在长公主院内,领着她见长公主是为何?难不成长公主平易近人到要与府里来往平头百姓交际?
长公主端坐在厅内翻着本略显陈旧的书,聚精会神地打发着午后的时光,直到她听到了声“母亲!”
她这才从那密密麻麻的字里擡头,只见自己那位废寝忘食苦读典籍的儿子领着了个女子进院。长公主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些晦暗不明的思绪,毕竟是亲生儿子,今日这一出打眼一瞧便知要做什么。
接下来不过寒暄几句,长公主略略表了表担忧之色,又盛赞绒园的小宠就是好,总之是个满堂皆大欢喜的局面。
待六出被仆从引着去再瞧踏雪后,厅里只剩长公主与小侯爷时,长公主忽而不笑了。
“淇儿,你科考在即,平日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这女子却是不该你碰的,毕竟是条人命不好收场。”长公主语气深沉道。
“母亲想哪去了,儿子是真欢喜这女子。”小侯爷一改方才的温厚端正,眼眸低垂言语冷淡道。
“欢喜?”长公主嘲讽一笑,随后接着言道,“倒算是真欢喜,都能让你兴冲冲领到我这儿了,罢了只要你安心科考,待你金榜题名,便纳了这女子吧。”
“儿子谢过母亲。”小侯爷见目的达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空无一人的房里,过了许久传来了长公主的一声叹。
“喵喵喵?”虎老大被眼前这情景吓得黄毛出汗,“俺整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个意思?”两只猫儿蹲在角落里面面相觑着。
“就是这府里没一个好人的意思。”朗清喵道,他大抵是明白这世六出因何而死了,进了高门侯府,瞧着富贵无极,实则最后是竖着还是横着出来,谁都不好说。
这位小侯爷折磨无辜的猫狗还不算,竟要以人取乐,真是不配为人。
一橘一白两只猫儿迈着沉重的步伐,遛回了小院。朗清悄摸摸地用小脑袋撞开六出的房门,就见六出出神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喵~”朗清纵身一跃,十分轻盈地窝在了六出的怀中,小脑袋还靠在她的手臂上,睁着双湛蓝的玻璃眼儿好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