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肆无忌惮地下凡窥伺自己的配偶
第50章肆无忌惮地下凡窥伺自己的配偶
晋阳林家世代从医,家族盘根错节树大根深,无论是在宫中朝野还是市井江湖名声都是响当当。主家在险象环生的后宫中侍奉贵人屹立不倒,族中旁支又有许多遍布十六州,悬壶济世救人命于危难之中的良医。
里子面子是都有了,世人见着林家人多少都是要给些面子的,毕竟谁没个头疼脑热求医问药的时候呢。
而这位林二奶奶是林兰二表叔的夫人,是个孤女被林家好心救济,养在闺中一十八年学得一身岐黄之术,嫁于青梅竹马的林二表叔。二表叔在晋阳坐堂把脉,而林二奶奶则闲不住地走遍了大江南北,走一路给人瞧一路病。
江湖上刀口舔血的人,奄奄一息的灾民都受过林二奶奶救治,一传十十传百名气愈发大。
“寻常回晋阳祭祖,二奶奶我总是见不到的,不是在甘州就是在洛水。不曾想今日竟能请来她为我行及笄礼。”林兰脚步轻快又有些迟疑,她是极敬重二奶奶的,立志同二奶奶一样。做个游历天下的医者,救病榻中人,尝山野百草。
然近乡情更怯,愈是敬重憧憬的人,就愈是小心翼翼,林兰便是如此。顶顶活泼的性子也能变得知礼周全了。
前厅女眷们聚在一团,三三两两地攀谈着,如今正是四月里牡丹雍容华贵,无芳华敢与之争锋。
林母便差人折了许许多多来,魏紫姚黄花团锦簇的一院子,玄窗四开着,微风阵阵俱是沁人心脾的幽香。
“我许久未见兰儿了,上次见她还是四年前,也不知如今出落得多漂亮了。”说话的这位是三叔母,三叔这些年跑去西域游历,找什么曼陀罗去了,三叔母就也跟着跑。今岁好不容易回来,享一享京城的好日子。
“她很好看。”二奶奶身旁一十六七岁的小子道。
“你才随我来京城几日,便知你的兰妹妹好看了?”林二奶奶揶揄道,细长脸柳叶眉一派温婉柔和,说话的那小子是她的独子林远。
林远听了二奶奶的话,不再言语只是一直望着院门,神思眷恋又忧伤地等待着林兰的出现。他当然知晓林兰很好看,因为林兰就是越桃,而林远是朗清在凡间捏造的一位分身。
本来这二奶奶两口子是没有子嗣缘的,是朗清分了一缕神力让那本该胎死腹中的林远活了下来。
当时朗清好不容易从昆仑寒潭里爬了出来,勉强维持住人形与理智,白日里游走于三千世界令处处银装素裹,瞧着是与平常无异的。就算是最为交好的三目神君都看不什么端倪,还调侃朗清近些时日面色好了许多。
朗清抽动嘴角似笑非笑,骨子里的暴虐却令他妄图毁掉所有,到了夜里他便会肆无忌惮地下凡窥伺自己的配偶。
襁褓中不老实地折腾人,牙牙学语踉踉跄跄地学走路,逐渐长成了与曾经的小狐狸一样的相貌秉性。
朗清化作凡间的林远,伺机与这位兰妹妹攀谈,哪怕只是说上一句话都能压制住朗清叫嚣的神魂。但更多的时候,林远与林兰并不在一处,朗清只能化作雨滴露水,甚是是一粒尘埃,他看到越桃过得很好就好。
“母亲我没来迟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林兰穿过大朵大朵开到盛时的牡丹,朱红裙摆肆意地飞舞着,霎时满园春色也遮不住这位将将及笄的林小姐。
“哎呦喂,阿远这小子没说错,这兰儿真是好看多少年了,我都没见过这般出挑的人儿了,就好似当年的太后娘娘…”三叔母忽觉说错了话,赶忙闭起了嘴巴,只是眼神中难掩惊艳之色。
“没来迟,这回是正正好好,快见过格外婶婶叔母们。”林母素来不是个小心眼的,知晓三叔母是无心之失,笑眯眯地接过话茬来。
“林兰见过各位婶婶叔母。”林兰婉转一笑,擡着头屈膝行礼,端庄大方得很。
及笄礼惯来都是家中长辈热热闹闹办的,林二奶奶给林兰簪上发笄那一刻,林兰便成年了。日后天高海阔,任她畅游。
而不远处的“林远”贪婪地望着林兰,眼神宛如万缕细丝缠绕在林兰的身上,恨不得裹住不放手。最后却只是折了朵此处最为娇艳的洛阳红,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林兰的妆台之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兰被众人簇拥起来,面上处处得体,心里却一个劲地发慌,她自小就极易察觉到周围人的心境变化。可有时明明四周空无一人,自己仍能感受到那无尽的悔意与痛苦,而今日不仅是这些苦痛,还多了极为强硬的占有。
“兰儿兰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二奶奶见林兰心不在焉的模样关心道。
“没事的二奶奶,我真想像您一样行医救人悬壶济世。我自小便知在这深宅后院固然好,可我林家世代从医,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女医士呢。”林兰甩开那些莫名纷乱的心绪,郑重道。
林二奶奶见面前这花朵一般的人儿,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主家对这位独女的打算她也是略知一二的。家主如今已是太医院院首,正经的三品官员,又得太后信重。皇帝明年便将大婚,除了择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后,少不得也要纳些后妃绵延后嗣。
林兰这般品貌性情又好,林家若是想攀攀那天梯也不是没可能,家主怎会让女儿去游历江湖,过那风餐露宿的日子呢。
“兰儿你这心思是好,然这世道女子多艰难,你既是为人子女定要与父母言明心之所向才好。不过我也听闻过你的医术在小辈里算得上是拔尖的了,着实是不错。”林二奶奶不敢明说,只能隐晦道。
“谢二奶奶夸奖,我一定不骄不躁好好钻研医术。”林兰弯起唇角,笑得明媚活泼,可这心里到底是被二奶奶点透了,只不过是胸有城府不多说些什么罢了。
兄长弃医道而转投科举,去岁已然高中一甲,入翰林院七品。娶的嫂嫂更是老太师的孙女,自家父亲在谋划什么谁还不清楚吗?
及笄礼成已是午后,林兰约束了整日好不容易回了屋,就见那妆台上依旧满是露水的牡丹花。
林兰细细撚着娇嫩的赤红花瓣,偶有风吹过,便碎了满桌。她向来不喜牡丹,独爱栀子,大大一支嫩白花香气扑鼻,美得简单直接,不用费什么脑子去编造些诗词歌赋夸赞。
“我明日要栀子花。”林兰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道,回应她的只有风吹牡丹落地的沙沙声。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这妆台时,一捧花瓣层层叠叠的栀子花摆在了上面,而林兰捧着这抹洁白拎起包袱,悄声离开了林府,搭上前往晋阳的第一艘船。
“二奶奶我与母亲说好了,与您一同回晋阳闯荡闯荡。”林兰甜滋滋地笑着,饶是谁看心尖都得化成一汪蜜。
林二奶奶赶忙拆开了林兰递来的信,确实是林母的亲笔信,信中嘱托的极为细致。望二奶奶照看林兰数月,待明年大选之前再送林兰返京,虽不能不顾大局,但也要全了孩子的心意。
“我也不瞒着二奶奶,我知晓父母的打算,在这世道父母之命大过天,除非我不念祖宗不顾父母生养之恩,不然我怎么着都是要入宫的。这事我认了,但我要过一年畅快日子,做我想做的事。”林兰神情坚定,十分清醒言道,显然是与林父林母坦诚布公地交换条件过的。
而这林家船上不止有林兰与二奶奶两位主子,还有一位陪着母亲进京的林远。这张与朗清一模一样的脸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有人在惦记他的配偶。
朗清的神魂在疯狂拉扯,他不能做任何改变林兰命数的事,动了命数便会又有数不尽的劫难等着林兰。但要只是冷眼旁观,难不成要看林兰嫁于三宫六院的皇帝,受那后宫磋磨之苦。
他并不知晓司命写的是什么破命簿,却知晓自己判定的结局,世世死于非命。
面临配偶要被掠夺的威胁,朗清的冲动总是要大于理智的,他装作刚刚经过的模样,敲开了房门冷着脸看向林兰道,“兰妹妹怎么在这?是要与我们一同回晋阳吗?”
林兰见了林远进来,身子不禁向后缩了下,这位表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总是稳重自持的样子。平日里也不爱笑,每每遇上说几句话,都给自己弄得浑身不自在,许是表兄眼里的东西太过复杂,她读不懂也不愿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