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帮我
尚书府外爆竹盈天,几个丫鬟穿着粉色比甲脸上喜气洋洋,在门口撒着铜板,引得几岁孩童争相去捡,一人说了几句吉祥话。
裴十安一袭红衣,大早上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阮府门前。被阮衍和一众要好的世家子弟拦在门外,众人使出十八班武艺,裴十安见招拆招,最后连作几首催妆诗。
自诩才高八斗的公子哥也拿他没辙,这人能文又能武。
见着大舅兄,裴十安上前一手拍他的肩:“润之兄,我会待烟烟好,一辈子,唯她一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妹妹平日待在府内玩玩闹闹,前些日子自个还觉得出嫁,两家知根知底没什么。
但直到这日子真来了,心下才慌乱起来。
阮衍抬头看裴十安今日一袭红衣,面如冠玉,俊朗非常。
但看往日好兄弟的俊脸越来越不顺眼,忍了口气道:“裴兄,我信你。但若日后你食言,我的拳头可不怕你!”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
白芍替云烟盖上红盖头,视线被遮住,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照例是阮衍背云烟上轿,趴在阿兄背上,云烟鼻子一酸,突然明白自己真真切切要嫁人了。
阮衍肩膀宽厚,稳稳背起云烟,抬脚向外走去。
听得后头妹妹的抽泣声,扭头笑出一口白牙道:“小妹,莫哭花了妆!省的吓到裴兄,说娶了个丑新娘。”
云烟破涕为笑,娇喝道:“他敢!”
眼看轿子越来越近,阮衍没忍住又说:“小妹,若他敢负你。看阿兄揍的他满地找牙!只有我阮家姑娘欺负旁人,没有被人欺的理。”
云烟笑着应了声好。扶着白芍的手上了轿子,想着往昔梦到的一切,心下想着都过去了。阿兄好好的,自己也如愿嫁给可心人。
“起轿――”
伴随周边恭贺道喜,云烟捏着手里的苹果,上轿前白芍塞过来的。轿子前行一颠簸一颠簸,红盖头随着帷帐外吹来的风轻轻摆动,云烟略带不安紧了紧手。
新抹的千层红蔻丹妖艳美丽异常。
不知过去了多久,感到身下轿子停了下来,忽而又抖动一下。
听得外头喊:“新郎踢轿门!”云烟紧张的十指紧握那苹果,帷帘好似被掀开,丝丝亮光透过红盖头照了进来。
看不清眼前,她心下正不安。
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进来,从盖头缝隙下认出是十安哥哥的手。云烟被遮住的脸扬起笑容,伸出柔夷搭了上去。见了这幕喜人拿着红绸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还想上前说些什么:“这...这怕是不和...”
话未说完,便被人捂着嘴扯到一旁,“没眼力见的,别坏了主子的好事!”
暗一今日也着了红色衣裳蹭蹭喜气,脸上傻乐傻乐的,这会见人全福人儿呆子一样杵在一旁还想塞那红带子给主子和云烟小姐,赶忙上前拉走。
临安风俗,新嫁娘下轿,新郎拿着红绸一端,另一端递给新娘。一头一尾往前走。
但裴十安怎么舍,朝思夜想哄来的人儿还贯来不太聪明,若摔了如何是好?!规矩便是用来打破的。
云烟踩着绣花鞋,看着前边那红底祥云皂靴,慌乱的心渐渐安下,被牵着手一步一步向前走。走在红色毡毯上,跨过火盆,跨向新的人生。
两手紧紧交握。
(注1)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喜人在一旁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云烟被扶着行了一套礼,裴伯父早年战死沙场,裴伯母生下夫君后便撒手人寰,偌大的镇北侯府由他一人撑起。
礼成,云烟被白芍扶着去了世子院内,管家刘伯在前面带路。后头跟着云烟从尚书府带来的一众丫鬟。
本云烟应该去正院,但裴十安发话两人同居一处。
往后一应起居都在朝干院内。大红喜被摆了枣花生莲子桂圆成福字,云烟挨着床边坐下,嘟嘴轻轻吹了吹这红盖头。成婚只一次,她想让十安哥哥挑盖头。
绿寇跟着管家去了解侯府情况,白芍去院内小厨房端了些吃食,心下对这满意。小姐骄纵跳脱,喜欢吃什么这府内竟也知道。
外头杯盏交错,裴十安今日来者不拒,饮下一杯又一杯酒。三皇子抽了空闲来道贺:“玉成,觅的如花美眷,恭喜了。”
酒过三旬,想着娇气包还在屋内等着,回头看见大舅兄端着酒盏和一众人把酒言欢。看着眼前闹哄哄一堆不安好心的人,他笑着将人往后头引。
“润之,今日我敬你一杯,往后便是一家人了!”裴十安笑的眉目璀璨,先行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将见了底的酒盏往外示意,拱手道:“我道各位今日为某道贺,拙荆此刻还在院内等某!接下来院外诸事便交给润之兄,望各位喝的畅快,玩的尽兴!”
裴十安放下杯盏,面上笑的如沐春风,转身走了。
一群醉鬼喝的大了舌头,扯着阮衍含糊说道:“润之,今夜你家小妹大婚,不醉不归!来,来,我们喝。”
那人头戴白玉冠是祭酒家的公子,醉醺醺晃着身子冲众人笑道:“今日喜事临门,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润之,来,我们喝!”一群人将阮衍围在了中间,推杯换盏,一轮又一轮。
阮衍喝完一盏又一盏,晃了晃发昏的脑袋,惊觉哪里不对!裴十安这个笑面虎,今日是小妹大婚没错但也是他大婚,怎么轮到自己在这陪酒!
念在小妹一人在院中,这次就原谅,下次定要找补回来。
云烟用过东西,坐在床榻上轻轻晃着脚,晓得人不会那么快回来。便由着白芍先收拾从尚书府带回来的一些小物甚,大部分纳彩那日都被送至镇北侯府一处单独辟出来的院子。往后再去清点也不迟。
咯吱一声推门声响起,云烟轻晃的脚丫子停住,浑身僵了僵。
“你们都退下”清隽的声音带着一丝丝饮酒过的沙哑低沉。云烟听得脚步声响起,渐渐逼近,两手拧了拧床上锦被。
屋内暖和,裴十安脱了大氅,看向床上坐着那可人儿,往日娇滴滴傲气胆大的要上天,今日竟这般乖乖巧巧坐着。
婴儿手臂粗的龙凤红烛燃着,屋内温暖明亮。第一次,他心内生出心安,往后归家有人在等他。
挨着坐下拉过她的小手,温温热热没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