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比较晚,年底那几天,几乎都在下着毛毛雨。
冬日里的阴雨绵绵不比其他季节抚慰人心,能给人带来一种雨境中的宁静祥和,冬雨往往夹杂着凛冽的寒风,让冷意更加刺骨。
年关将至,白天街上的人远比以往多。
白日里下的冬雨,夜晚凝结成薄冰,第二天天一早又被来往的行人和车轮碾碎碎,化成污水溶入泥浆。小镇上的主街道每隔十几米露就会有大小不一的凹坑,凹坑里盛满赃水,每有一辆车驶过,溅射出来的泥水就毫不客气地洒向任何一个无辜的路人。
年前两日街上的商贩尤其多,价格也比平日里贵了不少。张芬兰以前告诉徐娆,这是年集,每年年底接着开三天,过年那天下午六点结束。
徐娆昨天和张芬兰一块回到洛依镇,在大集的第二天去买菜。
前天徐娆打过电话给张懋凡,他说他不在洛依。问老头子,老头子也只说他只在假期开始的那两天去过书店,因为家里人生病,他去医院了。
徐娆提着两袋菜站在卖酱香饼的摊子前等张芬兰买鱼,张芬兰完事后,她的饼刚装好。
“谢谢。”
徐娆付完钱,张芬兰提着一袋虾过来,但是没有鱼。
“音音,我看那边剩的鱼太小了,要不我们回去明天再来买。”
“都可以。”
“对了,你不是说懋凡那孩子家也在这吗?”张芬兰推了一把走在前面的女儿,“要不喊他晚上过来吃饭,明天他家也要过年,不太好过来。”
迎面有辆车慢开过来,徐娆拉着张芬兰快速绕过眼前的水坑,走到地面稍微干一点的地方,说:“他家里有事,人不在。”
徐娆回头冲她笑道:“你放心,只要你再多给我点压岁钱,我可以去请他吃好的。”
“我前几天不是才给你了吗?”张芬兰停住脚问。
徐娆不敢看她的脸色,心虚地回道:“我没带来。”
今天的雨傍晚就停了,张芬兰在小厨房炸虾,徐娆从装虾的大碗里顺走一只虾,挪到电视机前问:“外公,天气预报播了吗?”
“刚播完。”看完天气预报,老头子在等中央新闻联播,“明天我们这里是阴天,温度七到十二度。”
预报说是阴天,但徐娆第二天一早起来洗漱时,院子里的空地已经晾干了。
吃完午饭,太阳奇迹当空,天气难得暖和几分。
张懋凡的电话打不通,徐娆只好散游至下街去看看运气。
集市主要开在中街,相比于上两条街,下条街的人要少一些。
上次回来,张懋凡就是在这条街上被他大伯喊走。
他家应该就在附近。
逛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徐娆移至摆在超市旁边的一个烧烤摊前,随便点了两串烧烤。
烧烤摊青烟缭绕,徐娆移动到烧烤推车侧边上好避过风口。隔着老板娘忙碌的身影,打了个喷嚏后,一睁眼就看见张懋凡站在超市收银台旁结账。
“嬢嬢,我再多点几份。”徐娆急速点了几串肉肠外加一只鸡腿,“后面点的这些少放点辣。”
“好嘞。”
“张懋凡!”徐娆跑到超市门口,躲在人流外,在张懋凡出来时,隔着来往的行人喊他。
张懋凡闻声偏过头,一眼锁定站在一个大叔身后的人。
“你怎么在这?”张懋凡两步跨到他面前,刚才还耷垂着的眼皮一看见她就扬起来了。
“打你电话没打通,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徐娆指着不远处的烧烤摊说:“我还给你提前点了东西。”
张懋凡踮起脚,手指在人群里晃了晃,指向右边,“那边有一个小广场,我们去那吃吧。”
小广场的人不多,多是小孩在这边玩。
广场中央摆放了一张正方形的石桌。石桌表面是象棋格子,平日里经常有闲下来的老头子到这边下棋,届时石桌附近通常围着十几个老头观棋。
天气变冷后,很少有人来下棋,石桌空出来,可以用来当饭桌。
张懋凡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另一张石凳上。适应完屁股底下的凉意,徐娆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凳子上的塑料袋,里面几乎都是生活用品。
徐娆将手里不辣的鸡腿递给对面的人,“外公说你家人生病,你去医院照顾他去了!”
“是你爸爸……”
“是我大伯生病,我去隔壁县城的医院看了他一段时间。”
“你大伯?隔壁县城医院?”徐娆有点疑惑,她还以为是他父亲生病了。暑期中回来那次,她看了他母亲坟前的墓碑几次,他好像就剩他父亲一个亲人。
而且他的那个大伯,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我堂哥在隔壁县城,他有事,喊我过去照顾一下他爸爸。”
徐娆纳闷:这照顾的时间未免有点久了。
“张懋凡!”一声怒吼从广场外的街道上传过来,徐娆循声看过去,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薄毛衣站在风里凌乱,脚上穿的似乎还是夏天的凉拖鞋。
果然是之前去药店的那个男人。
男人双手叉腰,大吼,“你去买个东西是去死了吗?半天不见回来。”
徐娆刚站起身,张懋凡笑着拉住她,“没事,他就那样。这次喝酒喝出病去住院,医生不让他喝酒,回来心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