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杀青

人间。沐雪野从她今天已经来过一次的不夜城“安和街”出来，通过‘门’时，不知为何，沐雪野感觉曲灵看见她时的表情有些幽怨，因为她这次出现在人间，借道安和街是因为私事，所以，当她给曲灵过路费时，她恍惚间看见曲灵看她的眼神更加的幽怨起来。

沐雪野一出安河桥的“门”，就看到已经有黑影候在那里，交给了她在下人间之前所要求的东西，然后，等到黑影消失之后，她也如同那道影子一样，将自己隐在黑暗中，身形快速的窜在高楼大厦之间，偶尔有人瞥间，他们也只是觉得那倏忽而过的黑影只是他们眼花了而已。

沐雪野行至城市中心的某座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时，然后在一辆辆用车衣掩了车牌的豪车之间穿行，最终停在了停车场中一扇很是隐蔽的小门之前。

沐雪野的目的地，就在这家名为黑天鹅的五星级酒店的、不存在于常人了解中的负七层——除了几个和特殊的专供电梯连接的门之外，普通客人是没有这个选项的。

沐雪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纯黑色的卡片，在大门旁某处很不起眼的微凹的地方划过，看起来有些肮脏的还带着锈迹的大门微微向旁边滑开，露出黑漆漆的没有灯的一座电梯，在沐雪野走进去之后，电梯门连同那座小门一起阖上，彻底的带走了所有光芒。

沐雪野夜视力良好，或者说，沐雪野对这里很是熟悉，她极为熟练的在电梯旁的控制盘上绕过19到-6的按钮，准确的按下刻着“abaddon&heaven”（地狱&天堂）的按钮之后，收回手，微微后退一步，她一连串的动作，虽然没有必要，可是，她都下意识的避免让电梯中的监控照到她的正脸。

电梯很快的到达了最底层。

等到电梯门开时，有些暧昧的暖黄色的光一下子涌了进来，光芒虽然柔弱，但是在黑暗中呆了挺久的沐雪野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等到她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她才走出了电梯。

几乎是刚一出专供电梯，沐雪野便被两个穿着西装的黑人大汉拦了下来，而他们身后，数十个与他们一样的肌肉喷张的西装男也一同望过来，颇有些虎视眈眈的意味。

“人类？”为首的那人语中带着疑惑，更因为沐雪野的年纪，态度不免有些轻慢。

沐雪野仿佛未见，她突然笑了一下，满面的少年气。

“人类？”明明是重复了那人的疑问，可沐雪野的语中却带着一丝笑意。

沐雪野一笑，没有任何的讽刺，可是，那人却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这里，虽然不在不夜城，算是人间的领地，可是，就从地下第三层开始，就不是寻常人可以来的了。

这黑天鹅，他作为守门人，已经守了挺长时间了，自然知道这里，不论是对于那些像他这样的非人类生灵，还是真正的人类来说，里面的东西，都略有些……黑暗，并不适合像眼前这似乎还没有成年的少年来。

他不过是因为惊诧于竟然在这里见到像沐雪野这样年纪的少年，有些震惊，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可是，看到沐雪野的笑，他一下子反应过来。

――像他们这样的非人类的生灵，常常不能以他们的外表来判定年纪。

稚童模样的，也可能是一个活了很久的老妖怪，而有人鸡皮鹤颜，也很有可能是刚刚成年不久初学幻化之术没有多久的小崽崽。

为首的守门人想到这些，再看沐雪野时，分明是一个披着少年皮的大佬啊。

他们的眼神咻的一下就变了。

沐雪野自小跟着老爷子，被当做小子养大，后来成为了沐氏的少族长，见惯了旁人对她的追捧，因此在此刻，对于这些年纪比她大了好几轮的人弯腰恭敬，眼神几乎谄媚，沐雪野丝毫没有感觉到受之有愧，坦而然之的受了下来。

而这副姿态落到守门人的眼中，对沐雪野更加的恭敬了。

只是……

“请问有邀请函吗？或者黑天鹅的黑'卡也可以。”为首那人恭而敬之的问道。

沐雪野笑容玩味，只是眼神比刚才幽深，“没有，”她说，答得坦然。

“没有黑'卡和邀请函，怕是不能进。”那人为难道。

沐雪野闻言，抬手，那人以为沐雪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可是，相比他的如临大敌，他眼前的少年沐雪野的姿态可以称得上是闲适，并且，少年也没有像他之前遇到过的有些没品的客人一般，被拒绝入内后恼羞成怒之下对他们这些守门人动手。

他们眼前，少年面孔始终掩在黑暗中，此刻，少年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食指上，一张黑色的卡片在她指尖立着不住的旋转。

少年的手指修长，在灯光下，似金贵的瓷器一般精致，而他注意到，那双手上，并没有茧――不论是由于精通某种武器战斗留下的茧，也没有像他这个年纪一般的人类少年手上握惯了笔而留下的茧。

这分明就是一个来寻新鲜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可能被某个世家养在族里不谙世事的大少爷。

那人心中做了判断，把之前对沐雪野的身份的所有猜测都推翻了，于是，他的身体放松下来，可是，下一刻，他的身体一下子紧绷。

――他的面前，少年指尖一直旋转的卡片缓缓变慢，然后终于停下，自从被少年拿出来，他就未曾窥见全貌的那张卡片――在他猜测中少年之所以能够进入这里的、他一直有些好奇的那张卡片的正面终于随着旋转的停止而一点点的落入他眼中。

――黑色打底的不过巴掌大的卡片正面，画着一个白色的眼角处有着扑克中红桃心的脸谱，而脸谱侧，两个隶字庄严。

――杀青。

上面写着。

杀青二字落入守门人眼中的同时，少年干净的声音在这空间里响起来。

“我没有邀请函，也没有黑天鹅的黑'卡，”少年声线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战书收不收呢？”她问道。

少年手中卡片倏然消失，而少年，却从黑暗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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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身形清俊修长，而脸上，覆着白色的眼角处绘着红桃心的面具。

――白面红桃，是天涯巫族神务司管理局执行部第一区执行小组【杀青】的标志。

――若是在这之前，沐雪野即使拿出这张卡片，他们也不会知道【杀青】是什么，如今他们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杀青】之中有三个人，是他们想要抓捕然后拍卖的目标。

对于目标，他们肯定会提前了解一下的。

而正因为了解，所以此刻他们看到这卡片时，更加的恐惧。只是，他们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少年是杀青六人组中的哪一个。

希望他们不是他们目标中的那三个……

守门人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杀青中的哪一个，但是不管是哪一个，这来者不善的架势，都让他严阵以待，只是，他心高高提起还没有放下，少年身后黑暗中，电梯门又被打开，可是很快就又关上了，并没有人出来。

但是，不知为何，守门人心中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守门人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陪着笑对沐雪野说道，“我们家的场子可没有放入惹了事的人，更何况是虺狱中那些腥臭的畜牲呢？杀青的大人莅临，该提前跟我们打一声招呼，好让我们提前去迎接呀。”守门人强装镇定的装糊涂道，但是这话出口，她自己都不信。

“提前打招呼？打了招呼之后，你们是不是还要给我们寄一张邀请函？”带着笑意的声音笑起来，却不是沐雪野开口的。

声音是从沐雪野身后的黑暗中传来的，听见熟悉的声音，沐雪野眼角漾开一抹笑意，而沐雪野眼前，守门人在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之后，自然也发现了开口的，不是他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