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龙窟
《黄裳元吉》第一百零四章龙窟
一二四一年的春天,宝音带着弟子贾升龙四个人一起去往太原,和他们一起出行的还有宝音的表弟刘侃。现在刘侃剃发出家披着褐色袈裟,在邢台的天宁寺为僧。之前天宁寺的虚照禅师听说邢台的天才少年在五安山的全真教道观出家,众人听了他讲儒释道的课,觉得非常有才华。虚照禅师爱才心切,觉得刘侃对于佛法的理解非常的高深,他亲自登门邀请刘侃跟随自己在天宁寺修佛。刘侃本来也是有个心愿希望得到一位高德的修行大家的指导,就脱了全真教,成为了一名僧侣。
这次他来兴真观同宝音辞行说是要到云中的南堂寺去修行,没有想到宝音也要前往太原,想着有武功盖世的表姐一路保护,刘侃就说服了虚照禅师和宝音一起前往太原后再去云中。在路上刘侃和虚照禅师坐在有车厢的马车里,宝音和四个徒弟骑马随行。现在佛道关系有些紧张,宝音远远的跟着刘侃他们的马车,不想和虚照禅师路上发生什么不愉快。
因为佛教的万松行秀老人看到宝音在邢台修行,李志柔在邢台修建兴真观后,又在邢台附近建立了很多的全真教的道观,收纳了很多的道徒信众。万松行秀法师也就把他的修行地放到了邢台,一下子邢台的净土寺成了万松行秀的出家的寺院,同时他也推荐窝阔台把邢台的开元寺作为曹洞宗的祖庭和皇家的佛寺。每次有什么活动,他都拉上有虚照大师出家的天宁寺。
万松行秀打擂台的气势,宝音根本不愿意对阵,邢台兴真观的掌门是李志柔,虽然他在邢台附近兴建了几百座的道观,更是聪明的待在道教的祖庭终南山,不经常回到邢台的兴真观。只要不和万松行秀神龙不见首尾的面对面,就避开佛道院与他的较量的压力。他和宝音的感觉是一致的,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人道恶盈而好谦,就是退让求和平。虽然他们现在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但总掌教的李志常不愿意减少道教的发展态势,他们也就不好说什么,没有一个宗教会自我的缩减发展。
宝音和刘侃一行人在路上作伴又互不打扰的走了几天后,终于来到真定府城的一家叫好运来客栈居住。客栈的老板看到一对僧侣和两对道长结伴走入客栈有些好奇,定完房间后开玩笑,“你们就差一个大儒跟着,就儒释道三合一的搭档了,呵呵。”
五十多岁的虚照大师无言一个点头就到房间休息去了,宝音对贾升龙说,“走了几天也累了,你们好好休息,我和刘侃去看看故人。”
刘侃虽然点头但是不知,“表姐看谁?”
宝音,“我记得耶律辩才大伯应该在这。”
他们话音刚落,柜台前的中年掌柜的多嘴,“你们要找的耶律辩才,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什么?去世了?”
“对,当时送行的很多人,中书令耶律楚才也亲自赶来了,还有驻守真定的史天泽和张柔将军,葬礼在真定府办得非常的隆重,因为几年前金朝俘虏的那些官吏都从关押的柳城放出来,他们来到汉人将领驻守的真定城,赶上了耶律辩才的丧事,都跑来祭奠。”
宝音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里汉人很多吗?”
掌柜的自豪,“多,各种汉人的官吏学者都很多,前年儒生入仕,很多人到蒙古各地去做官了。但是有些前金的官员就拒绝入仕,他们在真定府搞了很多的汉学活动和戏班子,唱唱元曲写写戏折子。”
才子刘侃感兴趣,“元曲和戏折子?在哪里?”
掌柜的说,“好像是个李万户出资出地方,进门不要票,就是要考什么儒学和周易什么的,我们这些人这些都不懂,所以还没有去看过呢。”
当知道大伯耶律辩才已经去世,宝音就不那么着急了。宝音让客栈上了一桌素斋,刘侃请来虚照大师同宝音和贾升龙四人一起用餐。虚照大师看到宝音热情礼貌的笑颜后说,“原来你也是有礼貌的人,为什么一路上避开不和我们打招呼?”
宝音一看似乎是闹了乌龙,“我怕你不喜欢和我们道人同路。”
虚照大师说,“不喜欢?我就不会同意子聪和你们一起同路了。”
宝音真诚的抱歉说,“现在佛道关系有些紧张,我想多了,对不起。”
穿着褐色袈裟脸上气色红润眼睛睿智的虚照大师,五十岁的他不带一点老气,没有一点大肚佛的迹象,气质儒雅一看就是读了很多经书的人,他轻声细语的说,“那些事你我知道就好,都是修行的人,心中一心向道向佛,不要参与俗世的纷争。要不是我也不会带着刘侃离开邢台到云中去躲清静。”
宝音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在邢台天宁寺出家的虚照大师出走的原因,也是因为万松行秀将曹洞宗搬到邢台不说,还把皇家的佛院也设在邢台,这个就让虚照大师不得不参加很多的蒙古贵族的接待和拜佛仪式。想要振兴佛道入世的万松行秀喜欢社交和贵人打交道,但是会让一心修佛的虚照大师觉得不清净了,“谢谢大师,大家都是修行人,宗教之间平等应该没有高下。”
虚照大师忧虑的说,“未来佛道之间会有风波,但是我认为子聪不应该参与这些争斗,他应该有更高的造化。就像你师父选了你一样。”
宝音赶忙抱手礼感谢,“谢谢大师对刘侃的看重,谢谢大师高看我。”
误会解除,七个人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饭,虚照大师感谢的说,“金真道长果然是丘真人的高徒,未来期望大家殊途同归。我先去歇息去了。”
贾升龙看着宝音没有回房间休息的意思,“师父你有什么活动?”
宝音说,“我想去听戏?”
“听戏,那我们就不去了。”
贾升龙第一次不主动跟着宝音,有些让她不适,微微的一愣神后笑笑,“好吧,我和刘侃去。”
首徒如父母的贾升龙提醒,“师父你换装去吧,要不是你们一个道姑一个和尚让人看着奇怪。”
“哦,对对对。”
因为刘侃不是很高大,宝音换了一身儒士的衣袍和他同行,看着就没有很违和了。他们按照掌柜说的地址,来到真定府的一条杏花雨街道的一家院门前,看着很多文儒之人在一个青砖院墙的黑门前排队,宝音嘀咕,“表弟进门时候考儒学和易经就靠你了。”
刘侃开玩笑,“我答对了,只让我一个人进怎么办?”
宝音自信不输,“我自己也可以,就怕他们听不懂,呵呵。”
到了门口宝音才看见是选择题,有两种门票,第一种是儒学知识问答,模板上有四句话,要说出至少两句话的作者是谁及作品和出处。第二类是选图,给出四个图,画中是生活中常见的物品,选一个那个是用了易经理论。
刘侃自幼就是神童背书机,他自然的挑了第一类儒学知识问答,看到前两句话直接回答,“巧言令色,鲜人也。孔子论语学而篇第一。”
“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上。”
宝音一看自己的儒学学习不是像刘侃这样专门书香门第的出身,那些儒学句子有些自己看着知道,但是默读是哪一个作者那一章的一句话,简直就是要命。宝音腹诽,这些儒学大家也是太会自我折磨了,学了一辈子还嫌弃没有被修理够,看个戏也要背书。宝音就选了看图说易经。随机的图片出来有四个东西,一个锄头,一个鲁班尺,一把梳子,一只算盘。宝音简单说,“算盘。”
然后就被看门的放进大门,刘侃追问宝音为什么不是鲁班尺?宝音笑笑,“你以为我是瞎猜的?”
两个人进了戏院,发觉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一个有个大戏台的后院,回廊沿着戏台围着摆了一圈的桌椅板凳,穿着儒士衣袍年龄各异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桌子旁说话喝茶。宝音和刘侃落座后,戏台上有个红妆的曲艺人唱散曲,正好是元好问的《雁丘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欤,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这个曲子温婉哀怨,一下子就打在宝音的内心深处,现场的人们也是静下心来,词曲演绎的是大雁秋南下而春北归,双飞双宿形影不离,经寒冬历酷暑。多像人间的那一对痴男怨女,无论是团聚还是离别,都仿佛是眼前的刻骨铭心。宝音眼眶中有泪浮出来,她想到了蒙哥,心中那只西征的雄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返回来。
刘侃正看的专心,回头想和宝音说话,看到宝音听到这些爱情故事的词曲,动情的眼中流出泪水有些纳闷,出家修仙的表姐心中有人?是谁?贾升龙?忽必烈?可是这些人看着都不像啊?
宝音掩饰的擦干泪水问,“这个元好问是谁?”
刘侃,“就是前金的官员和文学大家。听说被关押在柳城四年放出来后,不愿意再入朝为官。”
宝音,“他真会写啊,写到我心里去了。”
刘侃开玩笑,“表姐心里不是一心向道吗?”
宝音叹口气,“你说的对,但是春花秋月的生命之美是无法拒绝的。”
刘侃,“嘘,好像开始上折子戏了。”
台上一位俊俏的名伶大声的说,“各位看官好,春天到,今日上演元好问先生的新作,《喜来春,春宴》。请大家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