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欲望不可分割
爱与欲望不可分割
生活像一首舒缓的田园诗,宁静悠远。
但在这种写意的比喻到来之前,姜随突如其来的冷淡,先将秋瑾凝推入了一场心绪上的“倒春寒”。
像是站在春寒料峭的旷野,四周是未融的冰雪,风一吹,冷进骨髓。
愈发心浮气躁。
一切都要从那个晚上说起。
那晚,在姜随的引导下,他们尝试了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也完全颠覆他认知的亲密方式。
他躺在那里,躺在她身躯下,躺在她四肢圈划出的禁地里,像只没展开的蝴蝶标本。
像一场献祭,也像一次觉醒。
他被剥去的不仅是衣衫,更是社会赋予他的身份与保护。
他的壳没了,变得赤'裸,不仅是身体。
他紧张,每一寸肌肤都变得异常敏感。好似第一次感知到风的流动、火的传导。
他疼痛,可那痛里又掺杂着一种被极致占有的充盈感。
他酥麻、饱胀、战栗——仿佛她正以另一种方式,进入他的灵魂。
姜随的长发被汗浸湿,卷曲着黏在轮廓精巧的下颌边。
她俯视他,目光不只是情欲,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注视。
那是爱吗?还是权力?或者这两者早已纠缠成结,再也分不清?
她看他如凝视深渊,要将他吸入;又如面对烈火,将他所有预设的界限焚烧殆尽。
他试图配合,身体却笨拙不得要领。
手臂不知该放何处,节奏不知如何跟随。腿蜷得发麻,泪流到干涸。
像在参加一场没有客观结果的考试,秋瑾凝不知道正确答案,亦猜不准标准过程。唯一的解题方式,就是交出自己的全部。
身与心,灵与肉,悉数由她主导。
他未曾喊停。
即便不适,即便生涩,他也默默承受。
他太怕让她失望,太渴望被她认可。于是他将自己变成最听话的那个,痛也抿唇,欢愉也抿唇。
只是在余波荡漾的间隙,他心心念念的仍是:我让她愉悦了吗?我让她满足了吗?她想要的……是这样的我吗?
欢愉也是门艺术。
在某个一切外部干扰暂时退潮的罅隙里,他触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
幽蓝,深邃,灵光乍现。
像无数摸不着边际的驳杂情绪中,偶然静下来的蓝调时刻。
那她呢?她能得到什么?
她无法和他感同身受,那她如何抵达她的伊甸园?
精神上的交付,是否也算另一种高潮?
他们赤裸相拥,汗水交融,吻痕遍布彼此身体。那是欲望书写下的宣言,是爱最生理性的证据。
秋瑾凝恍然明白:爱,本就是欲望的土壤。爱中生出渴慕,渴慕蔓延出性的枝桠。而性,又也可以如此颠倒、如此反转。
在这个逆反了传统脚本的夜晚,他成为了那个被进入的人,而她,是探索者、侵略者、给予者。
若床笫之间注定有一方是承受者,他甘愿被动。
至少这样,她能在这颠覆传统的姿态里,享有如主流社会中男性那般不被审判、不被伤害、毫无负担的安全感。
他甚至错觉触碰到了某种平等:不是形式的对调,而是心灵的互见。
他看见她同样被情欲推动,被爱意席卷,同样在他的身体上寻找她自己。
他以为那会是他们关系升华的开始。
然而,第二天起,姜随就变了。
她变得异常忙碌。以往再忙,夜晚总属于他。可那之后,她开始彻夜留在书房,睡在那张并不舒适的沙发床上,理由是不想打扰他休息。
秋瑾凝嘴上应“好”,心里却像被铅块填满,沉甸坠痛。
是他哪里没做好吗?
是不是表情没控制好,泄露了不堪?是不是身体反应不够热切,令她失望?他第一次被这样使用,又疼又陌生,他怕自己当时的模样丑陋至极。他甚至后悔,为什么没抓个枕头把脸挡起来。
内耗如藤蔓疯长,缠得他心脏密不透风。
终于,在一个辗转反侧至凌晨的夜晚,当身边的床铺依旧空荡冰冷时,那根紧绷的弦,猝然断裂。
秋瑾凝蓦地坐起,抓起枕头和绒毯,赤脚冲出卧室,直奔书房。
姜随开门时面露错愕,还没来得及开口,秋瑾凝已经一阵风似的从她身侧掠过,径直走向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