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夜间杀机
夜色漆黑,却并不妨碍女子行动,她摸到船舱的厢房外,看着空空如也的舱门外,心头略微惊疑,莫不是真的是一些不懂事的小娃娃,竟然连看门的护卫都没守着?
此时,在另一头的船板上又沉沉地传来几声闷响,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动静催得女子无心多想。她知道已经开始动手了,这时候,她必须要加快速度,压下心头的些许不安,微微躬身,从后腰边抽出薄薄的匕首,刀尖滑入门缝间,灵巧地一撬,咯噔一声,舱门便被打开了。
女子的身影仿佛是一道缥缈的青烟一般,溜进了那一道舱门,而后她摸索着行至层层叠叠的大小箱子处。她摸着箱子的边沿,而后摸到了箱子的扣子处,箱子并未扣上,她不过是轻轻地一撬,箱子便被打开了。
她从腰间取出火折子,刺溜一划,火折子发出微弱的光芒,就着这一道微弱的光芒,她看清了箱子的情况,琳琅满目的珠宝以及银子,还有那看着便是华贵无比的首饰,令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尤其是看到首饰中巧夺天工的鸾钗,女子心头微微发凉,她不是没有见识的粗鄙之人,这些东西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
想着先前那些伙计说的,等到事成后,将那名小娘子要了去,女子心头陡然升腾起一股惶然,能够用得上鸾钗的人,这身份只怕不好说,京城中可没多少家的小娘子够格用的,那么这一船的公子哥们的身份,可就有待商榷了。若是事情败露了,只怕京城里的怒火,就不是他们能够受得住了。
人不能杀了!女子心头浮起这么一个想法。她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想要出去阻止那些已经动手的伙计,只是走了两步,忽而间她又停住了步伐,想着人既然已经动了手,这个时候怕是早就死了一片,就算阻止也是来不及了,大不了最后处理得干净些,不漏口风,便也死无对证。
女子想了想,又想着那些白花花的银两,正是他们现在需要的,她干脆地转过身,朝着一旁的箱子摸去,这个箱子是上了锁的,她从修间取出一根铁丝,一折一绕,而后便小心翼翼地就着微弱的火折子的光开锁,好一会儿,只听得咔哒一声,那大箱子的锁则被打开了。
在黑暗之中,在那如萤火一般的火折子的微光之下,一片刺眼的白光从箱子中晃出来。女子的呼吸在这一瞬间显得急促而火热。
心头的震惊在白亮的银锭之下,逐渐化为一股贪婪的炙热。忽而间,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这满箱的银锭越发的耀眼夺目,似乎将整间的船舱都映衬地光彩照人。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便在这时候,女子忽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道森冷的气息。她警觉地回头一看,却只见一道如银锭一般耀眼的刀光凌空劈了下来。
女子甚至来不及多想,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挡,而后一股浓烈的杀意与冰冷,朝着她滚滚而来,在她心神恍惚的一刹那斩了下来,女子的左小臂一阵剧痛,而后便是飙升的鲜血喷溅在白花花的银锭上,让那一层银光染上了吓人的猩红。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的寂静。
黑暗一片的大货船亮起了船灯,女子鲜血淋漓地被拖到了一间船舱中,这间船舱比之其他的船舱,要更加幽雅娴静,屋子里点着一股浅浅的熏香,不是那种廉价的劣质香料,而是幽雅的若有似无的香气,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自然,这时候,女子已然是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价值不菲的香料。她抱着勉强捆扎好的断臂,颤抖着身子倒在地上,随她一同上船的贼子们死的死,伤的伤,尚还有口气的便被捆得严实,扔在船板上。
而那些看着完全不起眼的护卫们,面无表情地镇守在四方。
女子狼狈地躺在地上,断臂处的血一点点地淌落下来,她咬着牙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到了前头坐在椅子上的面上毫无一丝情绪的男子,那张脸在晕黄的光线下,恍若神仙,可是那一双淡漠的眸子,却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顾不得那断臂处传来的痛楚,而是将目光扫过船舱里的人。无论是刚刚斩断他左小臂的玄色衣裳的冷峻男子,还是面带微笑坐在另一边的一身温润气质的男子,更或者是尚还在品茶的男子,亦或是睡眼惺忪的男子,以及一旁窃窃私语的两人,那通身的气派分明不是普通人所有。
况且,那满船的护卫,哪里只是会拳脚功夫的武夫,光看先前斩断她手臂的那一名玄色衣裳的男子,那一手的刀法可就不简单了。
女子心头忽然升腾起一丝奇怪的感觉,这一船的人,只怕是比那一船的银子还要贵重。
“燕小小?”椅子上的男子看了一眼女子,对于那一地的血色毫无反应,他的面色不是很好,倒也不是被这一地的血色所吓到,看着更像是没睡好。他伸手揉了揉额角,而后开口喊了一句。
这貌若谪仙的男子自然便是楚延琛,而那一身玄色衣裳的男子自然是武艺高强的常旭。通身温润气质的正是那谢家麒麟子谢嘉安。
大晚上的还在品茶的是虞家大郎虞文盛,一脸睡醒的便是杜家嫡长子杜如林,在他旁边窃窃私语的两人分别是秦家的秦曦与任家的任劲容。
这一船的人,正是奉旨出京的京城世家子。
这船进了潮州后,楚延琛本是打算稍作休整后,便要分坐另一艘船离开,只是这尚未休整离开,便忽而间发现自家这艘大货船让人给盯上了。瞅着下属们递送上来的画像,楚延琛等人心头不由一乐,他们手中掌握的消息中,正好有这名女子的消息。
本是还想着该怎么打开这江南道一行,该如何杀鸡儆猴,没想到就有人自己送了上来。
听到对方一脸平静地喊出自己的名字,女子心头一惊,她的双眸冷冷地盯在楚延琛的身上,另一只手捏着断臂处的血管,而后咬牙切齿地道:“不知,阁下是谁?”
楚延琛轻笑一声,他往后靠了一下,而后轻飘飘的眼神落在燕小小的断臂上,好整以暇地道:“你一个贼子,有什么资格问我?”
燕小小的眼神迸射出一分怨毒,她忍着断臂处一阵又一阵的抽搐的痛感,脸色苍白,心中微微发寒,却还是不该狠厉地道:“今日,我是认栽了,不过阁下给个名讳,好让我心甘情愿地认下!”
楚延琛闭了闭眼,可能是今早在船板上吹了一会儿冷风,如今可真如常旭说的那般,着了风寒,现下这脑袋瓜子是一阵阵地抽疼,令他没什么精神去应对这个风韵十足的女匪首。
他低下头,复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果然感觉到掌心间略微升腾起的温度,楚延琛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仿若是在看好戏的众人,无奈地接着道:“心甘情愿?就算你不甘愿,又能如何?”
楚延琛看着一脸不甘的燕小小,心头升腾起一丝好笑,他挑了挑眉头,视线对上燕小小,道:“你背后的人,都不敢在我们面前这般放下话。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忽然,船舱的舱们被人推开,披着素白锦袍披风的赵清婉揉了揉迷蒙的双眼,打了一个呵欠,走了进来,不虞地道:“大晚上的,不好好睡下,都聚在这儿干什么呢?”
厅里的光线亮堂,将那一地的猩红照耀得异常吓人,可是赵清婉却是一脸平静地提着素白的披风,小心地跨过地上淌开的血色,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是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裳。
见到赵清婉出现,本还是慵懒地缩在一边的众人急忙起身,似乎是想要躬身行礼,可是尚未开口,便让赵清婉的眼神制止,她摆了摆手,而后径直走到楚延琛的身边。
纤细白嫩的手,自然地拂上楚延琛的额头,感觉到掌心间不正常的温度,赵清婉不由地拧起了眉头,而后开口道:“我就说,你今儿夜里的温度有点高,果然是起热了。我听呈德说,你今天一早在船板上站了一会儿,定然是那时候冻着了。”
“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她干脆地将自己身上的素白披风接下来,动作利索地披在楚延琛的身上,而后拢了一下。
带着少女身上馨香味的披风猝不及防地罩在楚延琛的身上,令他微微一愣,他倒也不曾拒绝。看了一眼赵清婉,赵清婉身上穿着尚算厚实,就连那纤白的小手都是热乎的,可以看得出来并未冻着。
楚延琛扯了扯唇角,笑着道:“好,是我错了。这儿腥气重,你先回去,我们处理好了就去睡。”
“好吧。”赵清婉见着这满地的血色,她仿佛也注意到那弥漫在空气里的腥气,微微皱了下眉头,眼中露出一抹嫌恶的眼色,“忒得浪费了那上好的秀梅香。”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来,我让人给你熬点药,你回来了先把药喝了。”赵清婉转身离开之前,又叮嘱了一句。
随后,她的视线扫过一圈,落在谢嘉安身上的时候,微微一顿,但很快便又转移开,如来时一般,轻轻巧巧地避开那一地的血色,整个人仿若是落入凡尘的小仙女,百无聊赖地闲逛了一圈后就不带一丝烟火气地离开。
赵清婉走过燕小小身边的时候,目光落在燕小小的断臂上,面容毫无一丝波澜,随后就出了船舱。
众人的目光并不多落在赵清婉的身上,而后缓缓地回到楚延琛的身上,特别是落在那一身素白的锦袍披风上,姑娘家的披风上特地绣了一只小兔子,看着是可爱极了,不过用在男子身上时,倒是显出一分好笑。但是房中的人却无一人露出嘲笑,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尤其是目光扫到他一旁的谢嘉安身上时,那一抹意味深长便更是明显了。而谢嘉安面上的温润笑容虽然并未有丝毫的变化,可是仔细看去,便会注意到他眼中的笑意已然淡了许多。
燕小小此刻已是痛得身子抽搐,妩媚的面容上微微发青,耳中却是将赵清婉同楚延琛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正是这一份清楚,令她心头的寒意更胜。
这般恐怖的血腥场景,刚刚那一名娇娇柔柔的娇艳小姑娘却是视若无睹,一脸的镇定仿佛是看的什么秀美夜景,半分惊恐和骇怕都没有。
而那通身的气派,刚刚虽然房中的众人没有开口说话,可是见到小姑娘时,齐齐起身的模样,却还是落在燕小小的眼中,那名小姑娘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竟然让这些明显贵不可言的人那般敬重。
看着赵清婉离开了,楚延琛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他想着还是早点处理完早点回去,若不然皎皎怕是要等上一晚上,这几天,皎皎还在晕船,好不容易今夜好了些许,偏就又让这些贼子扰了清静。
他看着燕小小,轻声说道:“燕小小,江州禾定镇人。父不详,母林氏,自有随母在茶楼卖唱,后来因被柳家公子看中,抢回家中,你母亲为你反抗,最后被活活打死......你成了柳家公子的妾室,为了替母报仇,你忍辱负重,终于在一年后,毒死柳家满门,一把火烧了柳府,故而下狱,可是没有多久,你便从狱中失踪了,后来,你成了江南一带有名的匪首,再后来.......你就到了潮州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