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戏台上
齐铭晰面上的神情拂过一丝的冷硬和疯狂,他并未走上前,而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齐老太爷在那儿挣扎。
他缓缓一笑,而后轻轻地开口道:“父亲,你老了,也不听话了,陛下不想要一条不听话的狗,而我也等了太久了。老而不死是为贼,你都一把年纪了,却还是把持着这齐家的一切,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当家做主?”
“我怕了,”齐铭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绽放出来,他的眸中透出些许奇异的光芒,亮堂得令人不敢直视,“我怕像老三那样,说死就死。”
“我如果不动手,今日死的应当便是我吧。”齐铭晰呵呵一笑,他的笑声慢慢地大了起来,原本只是一点点的微笑,慢慢的,他俯身长笑,屋子里太空旷,他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听得极为刺耳。
他当然知道毒要下得分量十足,才能令人立时毙命,可是齐铭晰却不想如此,他想等一等,看着齐老太爷一点点地咽气,他有太多的话,都憋在心里,憋得他几乎要疯了,如今,当然是要统统说给这个控制了他一辈子的将死之人听。
“其他人不够格,要死就要死一个有分量的人。”齐老太爷的耳边浮起自己的话语,当时冷漠的话语不断回荡着,勾起他心头的一丝丝的悔恨,他并不是后悔自己的决定,而后后悔自己下手太晚,让这个逆子找到了机会先动手。
注意到齐老太爷的目光,齐铭晰缓缓一笑,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如今的想法,定然是后悔下手晚了,他缓步走上前,而后轻声道:“父亲,陛下派了人来,陛下允我,这齐家,一半还是我的。我不贪心,一半便就够了。”
“哦,对了,你是想说腾飞,是吗?放心啊,腾飞我也不会亏待的,毕竟只是一个实诚的孩子,我作为叔父,总是要宽宏大量的。”齐铭晰的目光落在一旁微笑站着的老管家身上,小声道,“正如你疼爱腾飞一般,老管家也有一个孙儿。他总是要为他的孙儿做打算的。”
毒素一点点地侵蚀齐老太爷的身子,到了最后,那一股疼痛开始消散,而他的意识也开始慢慢地消逝,喉咙里堵着的血水顺着唇边一丝丝地溢出来,落在桌面上,渗入那雪白而散发着雅致香味的梅香纸。
齐老太爷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微笑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两人,心头的恨意浓烈地令他无法闭合双眼。
看着齐老太爷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垂下了头颅,齐铭晰走上前,他漠然地伸手探了一下对方的脖颈,确定那儿已然是死寂一片后,他转过头,同老管家相对一眼,他的眸中带出一丝丝的笑意,轻轻地道了一句。
“死了。”
这一句话,令屋子里站着的两人都满意地笑了起来。齐铭晰抬眸看向这间普通却表示着齐家掌权者的屋子,细细地吐出一口气,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而对于齐府的搜查,刚刚开始,齐宇飞冷漠地看着一众人在他熟悉的院子里搜索,看着齐府中的众人以一种异样的眼神在看着他,似乎是惊诧,也似乎是怒意,窃窃私语中可以听到若有似无的‘白眼狼’‘不孝子’等等的声音,想来这里头不少人都在诅咒他吧。
齐宇飞不为所地看着一行人翻箱倒柜,一路朝着各个院子寻去,今天他们的目标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要寻到了这个人,那么一切便都按着计划施行下去了。
而齐宇飞并不在意府中的人对他的恶意,也不在乎其他人能不能搜到那个活生生的人,他来齐府,只是为了等一个结果。诸如那一天,他对着齐老太爷卑躬屈膝,递上的一盏茶,今日他递上了一封送人下地狱的文书。
那一天的茶里投了毒,而今日送的文书是能够诱得毒发的印子。此毒少见,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能够查到,而他站在这里,便是等一个确定的消息。
看着半晌都未曾搜查到人,齐宇飞走上前,看向站在一旁的齐六公子明宇阳,开口道:“齐六,我要去见一见老太爷。”
他甚至不愿意喊齐老太爷一声祖父,当然,齐府的人也不认为他有资格喊。齐宇阳知道齐老太爷对于齐宇飞的厌恶,他微微皱了皱眉,道:“祖父不曾召唤,你就不用去见了。”
齐宇飞看向齐宇阳,他的双眸冷漠而又带着些许讥讽,而后开口道:“齐六,今日我代表的不是什么齐四,而是齐大人。我要见齐老太爷,能不能见,不是你说得算。”
时间过去得太久了,久到令齐宇飞有些不安,他需要亲眼去看一看齐老太爷,确定对方的死,才能放心。
“就算是钦差大人在这里,也得乖乖递了拜帖见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见人就来见人。”齐宇阳不屑地盯着齐宇飞,厉声道,“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子!”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齐宇飞毫不在意对方的污言秽语,他刚刚对着齐宇阳提一句,已经是尊重对方了,如今见齐六这么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他冷笑一声,绕过齐宇阳,朝着后院走去。
“你干什么!”齐宇阳上前一步,将人拦住,而后复又大声喊道,“来人,拦住这人!”
府中的人,或许是不敢拦住那些凶神恶煞的城卫军,可是对于府中的四公子,还是敢动手的。在齐宇阳的一声喝然声中,一群人便就围了上来。
然而齐宇飞如今的身份可不仅仅是齐四公子,而是正儿八经的官身,见着齐府的人围了上来,便就迅速朝着齐宇飞这一头挤了过来,同拦住人的齐府护卫们争锋相对起来,场面僵硬,双方勉强克制着未曾动手,可是口中的话语,却是越发尖锐刻薄。
眼看着这矛盾一触即发,双方握着的武器在这般火爆的场面中越加危险,齐宇飞的面色很难看,他的双眸冷冷盯着齐六公子,沉声道:“齐六公子,你这是要同官府动手?”
民不与官斗,如今的齐宇飞代表的是官府,官府二字压得齐六公子面上神情一片难看,他咬着牙,紧紧盯着齐宇飞,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恼怒地道:“好,我带你去。”
齐宇阳挥了挥手,示意拦着的人让开位置,随后便手一伸,示意齐宇飞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后院里走去,然后才堪堪走入后院里,便听得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齐宇飞心头一动,他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数分,很快便越过了齐六公子,走至传出哭声的后院书房,他的心中浮起一丝的喜意,但是面上的神情一如先前的平静,而后迅速走到屋子前。
书房的门并未关严实,这时候是半敞开的,走近了的齐宇飞从那半掩着的门里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越是走近,那气息便是越浓郁,齐宇飞那颗心高高地悬着,等到了门前,他一眼便看到了屋子里伏在地上哭得凄惨惶然的齐二爷,以及那垂着头坐在桌前的齐老太爷,那粘稠的血水淌落在桌上和地上,淅淅沥沥的,令人作呕。
那一位服侍齐老太爷多年的老管家则是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似乎是受不了这个打击,他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只是定定地盯着杳无声息的齐老太爷。
死了吗?齐宇飞的心头浮起一丝疑惑,齐老太爷在他心里是一个狡猾而又心狠的老贼,这一次却就这般简单地死了?这种认知让齐宇飞心头惶然而不踏实。
“祖父!”齐六公子的声音在齐宇飞的耳边骤然响起,而后,齐六公子推开站在门口的齐宇飞,整个人踉跄地扑了进去。
跟着齐六公子入院子的仆从们,见到大开的房门内的场景,一时间都不由得愣住了,定定地盯着那厢房里的一切。
齐六公子不由得绊了一脚,随后就扑到在地上,他哭丧着脸,哽咽着道:“爹,祖父,祖父他怎么了?”
听到齐六公子的声音,伏在地上的齐二爷这才抬起头,他满脸都是泪痕,通红的双眸看向齐六公子,沙哑着声音,道:“他、你祖父,他、他死了!”
这一句话出口,齐二爷眼中的泪珠滚滚落下,他的身子在颤抖着,似乎是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忍不住哽咽出声。
这一句话落在屋外人的耳中,那些护卫以及其他的子弟们不由得僵硬地身子站在原地,他们的眼中露出丝丝缕缕的惊诧和不敢置信,双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又说不出口,一时之间空气都凝滞了,除了屋子里的哽咽声,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地令人胆战心惊。
“老太爷!”
不知道是谁人高呼了一声,这一声夹杂着哭腔的声音在院子里炸开,也将呆滞的众人炸醒,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延绵不绝的哭声传了出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将这个院子都震醒,零零散散的人朝着那一间厢房涌来,似乎是想要确定一下这个荒谬的消息。
潮涌而来的人将齐宇飞挤开,齐宇飞的双眼定定地看着那一个死得凄厉的老太爷,他的心中闪过一抹异样,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然而,院子里这悲愤的气氛令他无法好好地思考,他抿了抿唇,沉默地站在一旁。而随他前来的城卫军的领头,见到这般情景,心头却是咯噔一声,他对着身边的一名城卫军挥手示意,小声嘀咕两句,便让人即刻离开了此时哭声震天的齐府。
此时,在这般凄厉的气氛之下,齐府的护卫却是抽出了长刀长棍,冷硬地将官府的人都围住,领头的城卫军看着这般气势汹汹的人,心头略微发毛,他的视线落在最前方的齐宇飞,却见对方面上依旧是一片平静,似乎并不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于可能出现的流血冲突也不放在心上。
这般淡定的态度,倒是令领头的城卫军稍稍宽心。或许事情还未到达最糟糕的地步。
齐宇飞就在这般情况下,走进了厢房,原本宽敞的屋子因为涌进了不少人,故而显得拥挤了些许,他从人群中拨开,一点点地走到齐老太爷的身边,太师椅上坐着的老人,略微瘦削,似乎是遭受了不少痛苦,他的双眼并未阖上,眼中带着一丝丝的血丝,凝聚中眼里的最后情绪是一缕怨毒与愤懑。
他伸手轻轻触了下齐老太爷的脖颈,那里冰冷一片,毫无动静。
人,果真死了。
齐宇飞听着耳边凄惨的哭喊声,心头一片平静,甚至浮起了一丝窃喜,他的唇角微微一弯,可是转瞬即逝。就在这满屋子的哭喊声中,提着药箱的大夫被人拽了过来,步伐不稳地踉跄跑进了屋子里,那名大夫在这深秋的寒风中竟然是出了一身的汗,他气喘吁吁地站在老太爷的椅子边。
大夫伸手一搭,搭着老太爷那宛若松木皮的手腕,枯瘦的手腕上冰冷一片,声息全无,大夫心头一沉,他微微摇摇头,而后又看了看老太爷的口鼻与双眼,仔细查看了一番桌前和地上的血水,最后拱手对着齐二爷一礼,低声道:“二老爷,老太爷是毒发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