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太子 - 臣子谋 - 七榛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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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太子

楚府的马车缓缓驶入楚府,他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着要寻找的另一辆马车此时此刻正悄无声息地入了皇宫。那一辆马车行驶得很急,在皇城大道上疾驰,这时候能够在皇城里疾驰的马车着实是引人注意的,但是却没有人将注意力放置在这看看入城的马车上了,因为宫中那一位储君现在正奄奄一息着。

宁惠帝低头看着床榻上气息越发虚弱的太子,外殿里候着一排太医,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在熬药了,但是殿内的药味浓厚地令人窒息。这些日子,无论是熬药还是施针,便就未曾停过,仿佛这般挣扎着,可以将那一位孱弱的储君挣出一抹生路。

然而如今这一切的挣扎都到了末路。药石无医,这便是如今太医们下的诊断。等着太医院的院首给床榻上几乎要喘不过气的储君下了最后一针后,院首便就退了出来,对着那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躬身一礼,低低地道:“陛下,殿下没时间了。这一针,也就再挣得一盏茶的时间,陛下,还请您抓紧时间。”

听着太医院院首的话,宁惠帝面上的神情很是冷漠,他挥了挥手,示意人退出内殿。

他独自一人走进内殿,大抵是施针的效用,先前因为几乎喘不过气而痛苦挣扎的太子,此刻看起来平顺了不少,只是身上的那一股衰败的气息越发浓郁,浓郁到让人一眼就看到眼前的这人病得就剩一口气了。

宁惠帝走上前来,他面上透出一抹沧桑,不过是短短数日,他似乎更加苍老了,鬓发上的花白已然是一大片了,清瘦了不少的面颊上略微凹陷,看起来给人一股行将就木的感觉。

他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缓缓吐出一口气,双眼定定地看着床榻上似在沉眠的太子,伸手轻轻地拂过太子的额头,掌心间是冰凉的触觉,这一种冰冷透过掌心,漫入他的心头,令他觉得浑身发冷。

“父皇。”太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见着坐在床榻边愣愣出神的宁惠帝,开口喊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施针的效用,还是说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太子这时候觉得这段日子一直以来缠绕着他的虚乏与痛苦好似都消失了,浑身的通透感令他有了不少精神。

只是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稚童,自己的病有多严重,他很清楚,因此现下的这种情况,便是不用宁惠帝明说,他也知道自己应是大限将至了。

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宁惠帝伸手搭了一把,扶着太子坐好,轻声道:“现下还难受吗?”

太子靠坐在床榻上,他轻轻地笑了一声,而后摇摇头道:“儿臣,让父皇费心了。”

“你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不为你费心,还要为谁费心。”宁惠帝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回了一句。他伸手轻轻地拍了下太子的手,小声接着道,“你再等等,朕已经让人去请你的母后了。”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他想了想,复又添了一句:“皎皎也快要到了。”

太子愣了一下,他似乎想不到赵清婉会在这时候回来,眼底忽而间闪过一抹哀痛。他轻声地道:“父皇,皇姐怀着身孕......”

“朕知道,你不必担心,朕都安排好了。你皇姐身子素来康健,如今已然是平安回京了。”宁惠帝脸上的笑容略微苦涩,以为太子是担心赵清婉这一路奔波,他小声解释道。

“父皇,儿臣知道父皇一直都很疼爱皇姐,”太子面上晕起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他的呼吸略微急促,轻声道,“便是看在往日里这一份宠爱上,父皇,莫要让皇姐伤心。”

太子过往或许是天真心软了些,但毕竟是宁惠帝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储君,很多事,先前他不曾是想明白,但是经历过着这一宗又一宗的事之后,缠绵病榻的日子里,很多事也就想明白了。对于宁惠帝的打算,他慢慢地明白了过来。

而这时候赵清婉的回京,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宁惠帝要对楚家动手了。

因为他们宁朝要出一位女帝了。

太子喘息着,他伸手拉住宁惠帝的衣袖,在宁惠帝出口否认之前,接着道:“父皇,您曾答应过儿臣,要放文卿表哥一马的。还请父皇答应儿臣,谢家叛乱一事、不牵累文卿表哥,任由文卿表哥在朝为官,请父皇......”

话说到这里,太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只觉得肺腑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了,让他每一口呼吸都极为艰难,先前的轻松与精神好似一个短暂的美好幻觉。

对于太子的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段话,宁惠帝却很明白太子的意思,也明白太子看透了他的打算,求着他放过谢嘉安,并不仅仅是因为那所谓的亲情,更是为了给皇后娘娘以及赵清婉争的一丝后路。

谢嘉安不死不退去朝堂,便就意味着谢家留下了一线生机,千年世家,死而不僵,只要有这么一线生路,再予以他们数年时间,便就能够重新塑造一个朝堂中的庞然势力。

皇后娘娘毕竟是出自谢家,有这么一股新生的谢家势力,便是往后真就是帝王无情,也会留得皇后娘娘一条性命。而对于赵清婉来说,如今的赵清婉不仅仅是皇室公主,未来的女帝,更是楚家的当家主母。

留得一抹谢家势力,往后自然可以成长起来,也不至于让楚家一家独大,外戚的矛盾也能少点。这是制衡之道。太子想的并未有错,这般做法也没有错,宁惠帝明白太子的意思,甚至对于太子对自己的凉薄揣测也不在意。

只是这一位储君有些事并不知道,若是宁惠帝还能再活十年,他自然可以这般做,可是宁惠帝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了。他便是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了。

宁惠帝的目光同太子对上,看到太子眼中的恳求,他心中是欣喜的,为太子从过往的稚嫩成长起来而感到欢喜,但是却又是哀痛的,因为这位令他满意的储君要死了。

“父皇,您就允了儿......”太子侧头呕出一口血,他的呼吸越发微弱,抓着宁惠帝的手也慢慢地脱力。

宁惠帝回握住太子冰凉而无力的手,垂下眼,轻声道:“好,秉德,朕都允了你。”

太子闻言,他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眼中透出些许亮光,但很快这一抹亮光便就慢慢地涣散,他的声音低低的:“父皇,儿臣不孝......母后,阿姊......”

浅浅的一抹气息自他的鼻息间消散,太子眼中的神采猝然消散,双眸缓缓闭上,那被宁惠帝握住的手无力地垂下。

宁惠帝看着安静的太子,他伸手轻轻地触及太子的鼻息,这时候什么都探不到了。

“秉德......”宁惠帝老泪纵横地唤了一声儿子的名字,素来刚毅的面容上满是哀戚,泪水自眼中涌出。人生哀事,老年丧子。

便就在此时,听闻殿外有匆忙的脚步声行来,殿外有人躬身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

“见过皇后娘娘。”

随着一声声的恭敬行礼,皇后娘娘清瘦地摇摇欲坠的身形出现在大殿内,身边的嬷嬷小心地扶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跌跌撞撞地冲进内殿,便就看到俯身在床榻旁,哽咽出声的宁惠帝。

她的心头一惊,似乎是不敢相信地蹒跚上前。这些日子一重又一重的打击,似乎是将这一位明艳端庄的女子击垮了。她也病了许多日子,宁惠帝怕她再受刺激,便就不敢将太子的真实情况告知,及至到了今日这最后时刻,才让人去请了皇后来。

然而皇后的身子太过虚乏,不过就那么一段路,却是费了不少功夫。

她一步步地走上前,整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可是却不肯让嬷嬷再搀扶,她行至床榻边,脚下一软,整个人就瘫软在地,还是注意到身后动静的宁惠帝眼疾手快地将人揽抱住。

皇后娘娘来得匆忙,身上的衣裳不过是胡乱披了一件薄衣,她落在宁惠帝的怀中,双眼却是定定地看着床榻上杳无声息的太子,她喃喃道:“陛下,秉德是睡着了吗?”

宁惠帝知道皇后此时的心境,他抱着皇后娘娘,垂泪低语:“玉莹,秉德走了。”

这一句‘走了’落在皇后娘娘的耳中,仿佛是将皇后娘娘最后一丝理智击溃了,她回头看向宁惠帝,仿佛是听不懂宁惠帝所说的话语,她将视线再次落回太子身上的时候,突然明白自己的儿子死了。

“你胡说!你胡说!”皇后娘娘好似失去了理智,她一把推开宁惠帝,跪着爬到了床榻边,伸手拉扯住太子,轻轻地晃了晃,开口道,“秉德,醒醒,秉德,是母后啊,你睁开眼,看看母后......”

死去的太子不会回应这一位哀痛的母亲。

皇后娘娘那本就濒临崩溃的情绪在这一霎间崩断,她用力地摇晃着太子,吃力地拽着太子,似乎是想要让躺在床榻上的太子醒转过来。

宁惠帝急忙将疯狂的皇后娘娘揽进怀里,制止了皇后娘娘这失去理智的做法,沉声安抚着:“玉莹,玉莹,你冷静点,秉德不会想看到你这般的......”

皇后娘娘在宁惠帝的怀里挣扎着,嘶声哀嚎着:“冷静,冷静什么?我不过是喊我的儿子醒来而已,他就是睡着了,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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