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夜晚是最寂静的时刻。可大部分人忧心忡忡、难以入眠，谁也不知道炮火声于何处响起。我睁开眼心情却无比平静，我有些明白他无论何时都如此平静的原因了。知晓一切，预见结局。心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天宿的毁灭已经注定。

所以当我夜晚听见大地的震动、集合的号角以及远处的惨叫时，我提不起一丝惊讶，仿佛这是早就钦定的结局。

外面晚风吹拂，各种奇形怪状的异兽破土而出，不远处一颗巨树身姿挺拔在风中摇曳——枯萎之梦。

没想到又见到它了。

它伸出自己的枝丫与藤蔓环绕整座城市，但我们没空处理它因为眼前又有大大小小的异兽破土而出，将我们包围。

“该死的，哪来这么多异兽？！”

“怎么回事？”

他们能想象集群的进攻却没料到异兽。这一队的人都是军校的学生，战斗经验极少、精神力稀薄，随着接二连三的惨叫，一具又一具尸体消失。我侧身躲开一只狼形异兽的攻击，无暇顾及他们。

失去弈的力量后，我还不至于被异兽一碰就倒。我环视四周，异兽愈来愈多密密麻麻，它们将四周围得密不透风，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幽暗的光。

而我周围只剩下三个人，万幸的是青棣也在其中。我与他们聚在一起围成一个点，周围的异兽不断逼近。

“怎么办？”青棣眼中难得闪过情绪，那很好懂，只消看一眼就明白是绝望。

“就这样，就这样吧……”我语气平静，什么也不想说。

就这么死去，就很好，已经够了。

我只为死亡而来。

风带来刺鼻的血腥味，我气喘吁吁干脆放弃思考，就这样结束也好。仅凭本能躲避，用着仅剩的精神力攻击。

突然一头狼咆哮一声，领着一众狼群朝我们扑来。我凭本能向后退去随即手一挥释放出火焰，这是我很久以前觉醒的天赋，久到我都快忘记。

可这时一滴雨落在我额头带来一丝凉意，我下意识擡头又是一滴雨落入眼中，紧接着天与地之间被雨丝连接。

倾盆大雨落下，火焰熄灭。

“哈…”我笑了，已经无所谓了。

狼群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们扑来，所有人筋疲力尽无力反抗。我笑着忍着剧烈头痛汲取仅剩的精神力构筑屏障，然后对他们说：“你们躲起来吧，或者加入集群。怎么样都好，只要现在离开就行。”

“你在说什么？！”与我关系最熟的青棣看着我，眼眶微红。

其余几人有些犹豫，可没人带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我和青棣。

我不想救他们，我只是想一个人，就这样一个人死去。

就算他们逃走也会死。

“请离开。”我直视前方的狼群，它们啃咬着屏障，而它们身后是越来越多的异兽，就像一片黑色汪洋。

“不…”

“华言和我说她担心你，你知道吗？所以你可以走了，不要再说了。”

青棣一愣，她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一秒后她下定决心快步离开。

其他人见有人行动也跟着一同离去。

待他们走远后，我撤掉摇摇欲坠的屏障躺倒在大地上，雨滴正面捶打我全身，我不想再动。

狼群靠近撕咬、啃食，我能感受到一块肉从身上分离，咀嚼声此起彼伏。脑袋里一片轰鸣，疼痛的感觉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化为麻木。

在一片黑暗中，惨叫声、呼吸声、咀嚼声、哭泣声混杂在一起，雨的味道、血的味道、泥土的味道交织缠绕、密不可分。

可我却觉得无比平静，原来生命的最后一刻是这种感觉吗？

听着周围的声音，放空思绪陷入沉眠。

黑暗中，一个人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

黑暗中，萤火凭空而生宛如群星坠落。

微光中，一把伞不偏不倚停在我上方。

“你真的想这样死去吗？”

他来了，我想不通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我擦去口角溢出的鲜血：“那又如何？这样很好。”

他在我身边坐下，看着我：“我觉得你很矛盾，最初你想看到我的真实，我给你看了，你却避之不及。真相会让你们恐惧，你转而憎恶我。”

“那有什么问题，我就是讨厌你。”我还吊着一口气，继续和他说。也许是他在为我续命呢，哈哈。

“嗯，因为我太冷漠了，对一切苦难视而不见，漠视你们的情感。我知道，但我希望你活下来，故事不该在此结束。你真的愿意这时死去？”他垂眸，金色的瞳孔中倒映我血肉模糊的身体。

我说：“我累，很烦，你滚。”

我拒绝和他交流，只想快速升天。

“很抱歉，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你的要求太过分了。”他果断拒绝，我觉得好笑。

我哪里过分不过是叫他别管我而已，他看上去也不像在意我的样子。没待我多说，我身上的伤就开始愈合。他对我说：“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你甚至给了我许多东西。可我难受，我很烦，你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说，现在你说这个是想做什么？你觉得你说一下，我就不恨你了吗？”

他平静等我说完，然后才道：“不，我只想希望你能活下来。我做出选择时我就知道你可能会这样，我当然对你没有恶意，可我知道你会痛苦。你要恨就恨，这是你的权利。”

“你有精神了，这点很好。”他站起身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不一会流金出现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