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飞船穿过卡迦萨露的大气层，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最后降落到上次魄阡他们降落的位置。舱门打开，魄阡抱着负石顺着楼梯了下来。四周的风景依旧那般凋零，淤泥里的腐臭味也从未改变，满身沼泽的怪鸟叽叽呱呱地叫着，时不时落到沼泽中啄食着腐烂野兽肉体生出的蛆虫。
这对于魄阡来说，已然习惯。不过对于他身边的修扎斯，看上去并没有办法接收这般凄惨场景，只是因为只剩下了灵魂，如果哭泣这种事情要是来真的，却也是根本做不到的，顶多故意弄些眼泪的影子罢了。
魄阡不再理会对方，他望着远处的森林，又低头看着脚下的沼泽，抬脚轻轻试了试。然而淤泥太过湿软，魄阡只是半只脚踩上去便立刻陷入其中，赶紧又收回腿来。伏在树枝上的乌鸦低头看了看魄阡这番情景，便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朝着魄阡的方向飞了过来，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修扎斯和硝基低头看着怪鸟的异常行为，还没有理解其中的缘故，便听见远处森林的方向传来类似但数量庞大的扑腾声，黑压压的一大片怪鸟从森林中跃起，朝着他们这边飞来。先飞到沼泽上空的怪鸟立刻扎进到沼泽里，后来的则往前些再落入沼泽中，最后怪鸟们用它们的身体形成了一条看上去的确可以乘载人通行的“道路”。
看着一直延伸到，灵魂状态的硝基飘到魄阡身边，他蹲下身子看着面前的路表现得格外感兴趣，俨然一副学者痴迷于未知知识的模样，起身后看了一眼魄阡，却见魄阡并没有任何兴趣，便同他的长者修扎斯讨论起面前的情形。
魄阡对于硝基和修扎斯的讨论的确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他看着这些扑腾着翅膀的怪鸟，又看着沼泽底下也在朝着这边缓缓移动的尸体，它们身上延伸出的灵力的的确确是从森林那边释放出来的。只是它们的数量有些多了，光是把这次聚集而来的怪鸟和上次的相比，十条那样的道路都有余。
等了四五分钟，两岸延伸出的怪鸟终于连接在一起。魄阡站起身，回身看着硝基和修扎斯，后者朝他点了点头，回到了负石中。
魄阡确认了身上该带的都带好了，将眼神从他那件破破烂烂的皮衣上移开，抬脚踩在面前的道路上，顿时察觉到脚下的道路竟然坚硬得像石头一般，完全不是肉体该有的感觉，认真一看，才发现这些怪鸟竟然将它们的喙刺入到其他同伴的身体中，相互之间严丝合缝地切合在一起，简直就像是被压缩机压紧了一样。
然而还没有魄阡搞清楚状况，甚至没来得及把另外一只脚也踩到脚下的道路上，一阵青烟从脚下冒出。一瞬间，魄阡脚下如岩石般坚硬的怪鸟肉体竟然露出皮毛下松散的骨架来，摇晃随之而来。
眼见着骸骨从脚下蔓延开来，道路也随时会因此而塌陷，魄阡来不及多想，一鼓作气地朝前方冲了出去。只是往前跑出二十来步的样子，魄阡身后的道路轰然塌陷，骨架碰撞的声音也随即传来。回头瞄上一眼，果不其然，原先的位置除了沼泽，什么都不剩。
“觉醒者，你的体质在吸收这些怪物的能量。”负石中传出修扎斯的声音。
“我已经知道了！”魄阡使力地甩着脑袋将沼泽中溅到脸上的泥浆甩掉，一面狂奔一边说道。
就这样，魄阡没敢留出半点迟缓地冲到了沼泽对面的岸边，一跃而起后落到岸上，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真是的，上次的圆石没有了吗？”
魄阡叉着腰看着已经完全沉入沼泽的枯骨，所有的怪鸟和活动的尸体都已经断绝了和森林中的联系。低头看着那条上次他和巫女穿越的林荫小道，抬腿往里面走去。
“我想起来了，修扎斯，当初我却是在这里听巫女提起过你们神族人的古代皇帝的事情。”魄阡低头看着负石说。
“哪位先王？”负石里的修扎斯问。
“艾镞。”
“哦，原来是神使啊。”修扎斯了然说着。
“嗯？艾镞他不是都被你们神族人叫‘吾王’吗？怎么到你口中又成神使了？”魄阡好奇的问道。
修扎斯不回话。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话？有什么难言之隐？”
修扎斯否认了魄阡的疑问，只是魄阡知道的事情太多，他已经无法搞清楚哪些是该说的，哪些则是说了也没有意义的了。
魄阡呵呵一笑，心想他也不是很清楚神族人的事情，现在倒是被修扎斯如此高估，想反驳也没啥意义，只好让对方放开说就是，他当个安静的听众就好。
负石中的修扎斯听魄阡准备把他知道的东西都一概收下的意思后，他先是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问道：“觉醒者，你相信世界上有神吗？”
“神？”魄阡摆出一副完全不相信的嘲笑模样，然而很快这样的笑容又变得有些犹豫，摇摇头又点点头，“本来是不太信的，但是一想起前些时日的事情……我现在也说不清了……”
“我随着在星盟上也有些时日了，对于你们人类的只是或多或少听说过。人类之中有一部分人是无神论者，我想你应该就是，所以你此刻的心情我明白。”修扎斯对魄阡说，“实际上，你会这么犹豫，和你这段时间在银河的所见所闻有关。”
魄阡点头。
“没错，我见过一些奇怪的家伙，也见过很多超自然的事情……”魄阡抬起头看着头顶稀疏的几点光斑，几只怪鸟的阴影在上方掠过，“什么是神？人类所要的万能的神，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正是如此。”修扎斯肯定魄阡的看法，“在神族人的眼里，只有强大的存在才能被称为神。而在我们的记忆之中，只有一个存在能达到这种地步。那个存在，就是创造了神族人和艾镞这样的神使的无上之神，这个世界万物必须遵从的规则的制定者——混沌。”
魄阡的脸上露出完全不信的表情。
“你在说你们的神话吗？”
“你会说出这种话我并不意外。但我要告诉你，这不是神话。”修扎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混沌从未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过，因为混沌不懂得收敛他的能力，因此这个世界根本乘载不了他。这一点，从神使艾镞生前的力量就可以知道。”
魄阡挑起一边的眉毛，神色更加难以置信。
“你是说，那只大鸟很厉害？”
听见魄阡竟然把艾镞成为“大鸟”顿时一阵语塞，憋了好久才问魄阡能不能不要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先王称为“大鸟”这种毫无敬意的语气。
魄阡也只觉用词不当，便耸耸肩道了声歉，修扎斯的情绪才变得缓和些，继续讲着艾镞的事情。
“是的，神使艾镞的力量非常强大。据说只要他愿意，第七银河瞬间就会从这个宇宙中被抹去。”修扎斯语气肯定地说道，还没等魄阡惊讶，却又一转口气补充道，“但是，必须是他的灵魂和魂眼共同作用，从更高维度的宇宙中才能做到这一点。但是艾镞王的魂眼已经随着他的肉体而消散，只剩下他灵魂的载体‘永恒圣枭’还存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会那么做。唉，不过，恰恰因为这一点，我们神族人的历史上，艾镞的地位越来越低，以至于到现在……”
修扎斯止不住地叹气，回忆过往的事情让他变得充满了精神，而此刻却又渐渐跌落下去。
魄阡点头，哼哼笑了笑。
“原来就连神的使着都无法阻止魂眼消亡。如此看来，更何况是名声的涨起跌落，谁又能完全执掌呢？恐怕就连你口中的神也无法做到吧？我看你的忧愁实在多余了。”魄阡说道。
——————
穿过了阴森的林间走廊，魄阡又一次来到上次离开的巫女的居所。一切如故，只是早些巫女那木屋门口的地上已经被开垦出两块园圃，并种上一些颜色鲜亮的，看上去根本就不是这可星球上该有的植株。
进入木屋，魄阡尽力回忆起上次走过的道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走出通道，最后来到那世外桃源一般的谷地。随便几步跳过长满青苔的滑石后，魄阡来到泉水旁。
硝基从负石中释放出来，看了看四周的情景，神色中流露出怀念。就连他身旁随后而来的修扎斯都感叹这里很像当初的安奈行星，不自觉地低头叹息，面色愧疚。
不过修扎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前方森林深处的石砖道路处走出来一个人，此时自然是已经等候多时的巫女了。她看着环视泉水的魄阡，目光停留在他手上抱着的负石，随即走上前来。
“你来了，魄阡。”巫女对魄阡说道。
魄阡点点头，转身看着巫女，将装着负石的容器拿在手里。
“负石我带来了。”
巫女伸手接过负石，抬起一只手放在负石上，青灰色的灵力从指尖流出，瞬间被负石吸收。她放下手，抬眼看着魄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