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Chapter123…… - 他的夏天遥不可及 - 陈年明月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23章Chapter123……

第123章chapter123……

林至宜的婚礼,在一个老洋楼改造的艺术空间举行,红砖外?墙的常春藤早已?枯萎成深褐色,却让整座建筑更添一份岁月感?。

林至宜的工作室就在这附近,她今天穿着一袭象牙白?的缎面礼服,肩上披着灰米色羊毛披肩,头发挽得松松的,耳边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新郎是大学老师,研究方向是艺术史?与视觉文化,身上带着一种安静的学者气质。

宾客的阵容颇为?有趣:一半是他?们的同行,艺术家、策展人、画廊主、教授,谈笑间常能听见关于某个展览或驻地计划的片段;另一半则来自林至宜父母那边,大多?是投资界的熟人,举杯时谈股票和能源、言辞沉稳又带着世故的热闹。

郑晓天擡头望了眼那栋老洋楼,他?穿着那套深灰色西装,那是林至宜去美国读书那年,他?们在纽约买的。

那时的他?对选衣服毫无兴趣,是她一件件替他?挑的,她拿着衣架在镜前比划,问他?:“喜欢吗?”又笑着说:“这件显瘦。”

他?记得那家店里弥漫香水的味道?,记得她在昏黄灯光下擡头看?他?时眼神明亮,最后拍了拍他?肩膀,半真?半假地笑道?:“你穿这个,挺像个正经人。”此刻,那句玩笑像被时间从骨缝里刮出来,冷得让人发疼。

签到台前摆着一叠烫金的签名册,他?低头写名字,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深吸一口气,擡起头,脸上恢复了那种恰到好处的微笑,“新婚贺礼,请帮我交给新郎新娘。”声音轻稳,礼貌得体。

夏知遥和周越就在他?身后,看?着他?那副风平浪静的模样?,“你觉得他?今天会?不会?……”

周越目光落在前方那道?笔直的背影上,语气平稳:“不会?,他?自己?都说了,今天要体面。”

体面,是他?最后的盔甲。

郑晓天最终没看?那场婚礼,音乐响起之前,他?就站起身,默默走向出口,一边走,一边理着袖口,像在努力维持一种秩序感?,门口的工作人员以为?他?去接电话,还朝他?点了点头,他?也礼貌地笑回去,脚步没停。

推门出去时,风猛地灌进衣领,冷得他?浑身一紧,冬日的阳光在雪后的地砖上反射出刺目的白?,他?下意识地眯起眼。

他?没有离开太?远,花园在洋楼一侧,冬天的树枝光秃秃的,花坛里只剩几株常青灌木,铁艺长椅上覆着薄薄一层雪,他?拍了拍,坐下。

风吹过,带着屋里传来的弦乐,他?闭上眼,耳边的声音一点点被放大:宾客陆续落座的窸窣声、玻璃屋顶透下的光、风拂过纱幔与花瓣,白?色气球轻轻摇晃。

在脑海里,他?几乎能看?见那一幕,新郎站在红毯尽头,西装笔挺,神情沉静而笃定,

新娘挽着父亲的手缓步走来,他?仿佛能嗅到那熟悉的气味,干净得近乎残忍,她走过人群,走向另一个人,没有一丝犹豫。

风拂过他?的侧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紧,掌心发凉,他?知道?自己?不会?进去,也不能进去。

礼堂的音乐渐渐高昂,掌声从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地被风切碎,他?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静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梦。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太?安静了,安静到连自己?心里的碎裂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夏知遥坐在座位上,没有动,直到最后一束灯光调暗,她才回过神,“他?还在外?面吧?”她轻声问。

周越擡腕看?了看?时间,点了点头:“可能还没走。”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礼堂,他?们顺着小径走过去,果然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郑晓天坐在长椅上,身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雪,手边的香烟燃了一半,火星在风里一闪一灭。

夏知遥放慢脚步,他?似乎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回头,只是擡眼望着那栋亮着灯的洋楼,礼堂的窗里传出模糊的笑声与钢琴声。

周越在她身旁停下,语气低沉:“他?在听。”

夏知遥看?着他?,眼里有一瞬的湿意。她轻声道?:“他?从头到尾,还是没舍得彻底走。”

郑晓天终于缓缓站起身,点了下头,神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结束了?”他?问。

“结束了。”周越答。

他?“嗯”了一声,“那我也该走了。”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回过头来,神情仍旧平静,却在片刻的犹豫后笑了笑,“你们俩……”他?声音有些哑,停了停,“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夏知遥愣了一下:“去哪儿?”

“海边。”郑晓天想都没想就说出口,“也不远,开车俩多?小时小时,我想……吹吹海风。”他?笑了笑,眼底那层暗色没散,反而更深了一点,“实在是……没地方可去。”

周越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我开车。”

从北京到天津的路上,车内一直很?安静,郑晓天坐在副驾驶,头靠在车窗上,半阖着眼。

没人说话,只有音乐在低低播放。

开了两个多?小时,他?们在一段防波堤旁停下车,远处是港口的灯,隐约能看?到集装箱的轮廓,海浪拍打着混凝土堤岸。

郑晓天下车,风几乎是立刻扑到脸上,他?拉紧大衣的领口,走向海边,他?没说话,也没回头,只是沿着堤岸往前走,一步又一步,鞋底和沙砾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夏知遥看?着那背影,风太?大,她的发丝被吹得乱,贴在脸上,“他?一个人没事吧?”她低声问。

周越关上车门,站在她身边:“他?不想有人打扰。”

他?们两人就那样?站在风里,看?他?一个人走得越来越远,灰白?的天、灰蓝的海、灰色的堤岸,一切都被风磨得失去棱角,他?就走在那条细长的线上。

郑晓天走了很?久,终于停下,他?面对着海,低着头,风把他?的话都吹散了,只剩下一个孤单的身影,被浪声一点点吞没。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等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港口的灯依次亮起,风仍旧呼啸着,但在这片荒凉的海边,那风听起来,反而像是一种让人暂时活下去的声音。

郑晓天站在堤岸边,静静地看?着海,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往回走,风把他?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脸上被吹得有点发红,但眼神比刚才清亮了几分。

走到他?们面前时,笑得有点疲惫:“反正都来了,”他?说,声音被风割得断断续续,“吃点海鲜再回去吧。”

夏知遥怔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行啊,听你指挥。”

周越看?着他?,眼底那一点担心终于松了:“你确定不是想找借口多?喝两瓶?”

郑晓天被风吹得眯起眼,笑着反问:“你怕我喝不过你?”声音嘶哑,却带着久违的生气。

夏知遥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转头看?向窗外?,车子掉头,驶向滨海新区那片老街。

海鲜馆里,郑晓天倒满一杯,又一杯,喝得很?快,像是怕一旦停下,那些压在胸口的鬼东西就会?趁机冲出来。

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灼烧下去,热意在胃里翻腾,眼角也被烫得微微发红,他?脸上带着笑,周越坐在对面,陪着他?,一杯一杯,杯子轻轻相碰,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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