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邓锦年擦了擦嘴角的血,抬手挡住即将落下来的拳头,声嘶力竭地吼道:“陆长野,我是你舅舅!”
“舅你妈!老子问你江寻呢!”陆长野一把提起他的领口,再一次挥拳砸在他脸上。
邓锦年的耳朵嗡嗡作响,“所以说,你那么厌恶陆家和,如今也和他变得一模一样了是吗?”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陆长野,可他早就没有理智了,从他听到那个消息开始,理智这种东西就瞬间瓦解,至于父亲不父亲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一氧化碳中毒,他在琴房里烧炭自杀,加上哮喘,没能救回来,医生已经尽力了,节哀。’
节哀、节哀,节你妈!
那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
尸体呢!他连尸体都没有看到!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一模一样!老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无论他是死是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不然,老子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陆长野冷笑着捡起地上的手杖。
“来啊!”邓锦年猛扑过去,将他推倒在地,嘶吼道:“反正我这条腿也是你父亲弄断的!别以为老子没告他就当我不知道!当年那场车祸就是你父亲安排的!”
陆长野愣了一下,嗤笑了声,“这么可惜,你他妈居然没死?”
“陆长野,你真是疯了。”
邓锦年摇摇头,“我实话告诉你,江寻临走前都在担心你,他让我把这件事瞒着你,不让你知道他去世的事情,怕你难过,想骗你说他只是离开了,这么爱你的人,最后却被你折磨得连活着都是一种痛苦!本来一切都在变好,是你毁了他!你凭什么觉得他还想见你!难不成连他死了,你都要让他继续痛苦下去吗?”
“你放屁!”陆长野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他不信,绝对不信,一个前几天还哼唧着说爱他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哪有这么容易死?一定是被这些人藏起来了,对,一定是这样。
“我怎么让他痛苦了?我对他那么好,我给了他想要的一切,他的琴,他的歌……”
“陆长野,你怎么还有脸提他的歌?”邓锦年不可置信道。
“那是陆家和的决定,我能怎么办!”
“是啊,口口声声说爱他,你连他的歌都保护不了,你拿什么爱他!绑架他,囚禁他,用你父亲对你的方式对待他,这就是你给他的爱吗!”
陆长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感觉喉咙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他往后退了一步。是啊,他连几首歌都保护不了,明知道合同有问题,他却什么都没说。
所以……
他怔怔地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所以,自己一直都在让他痛苦吗?
“舅舅,舅舅……”他突然跪在地上,一步步朝邓锦年挪动过去,抓着他的腿哽咽道:“我答应分手,我不关着他了,他不想见我就不见,你告诉我,他好好的,没死对不对?舅舅,妈妈不要我了,奶奶也不要我了,他们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要是江寻也不要我,我该怎么办啊?”
那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地认为他好,认为他不会变成陆家和的人。
怎么能……死了呢?
不可能!
“阿野……”邓锦年转过头不去看他,“你不信我,你总该信小霜吧,她不会拿江寻开玩笑的。”
跑车急速在郊区飞驰着,正直盛夏,蝉鸣聒噪,汗水顺着额发一滴滴地往下落,他还穿着出差时的那件衣服,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天没睡觉了,他把青山市翻了个底朝天,可却只得到了一个江寻已经死了的消息,医院、吴妈、邓锦年,这些人一个个地无比肯定地告诉他。
他的爱人不要他了。
不是暂时的离开,是永永远远地离开。
可是他不信。
他不敢信。
墓园的味道越来越近,他的身体开始发冷,那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如今慢慢地动摇了。
烈日炎夏,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你看到了,满意了?”牧成泽冷冷道:“真他妈混蛋啊你,我还以为你是真的爱他的。”
丁予霜捧着一束菊花,失魂落魄地站在墓碑前。
“不过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呢?给江寻下药,让他没办法和霜姐结婚,这还成全了我。”
牧成泽挡在丁予霜跟前,不让他靠近,“可现在,我真的一点都不感谢你,都是因为你,霜姐现在才这么伤心。”
陆长野呆滞地望着墓碑,不住地摇头,“滚,你滚开,你让我去看看他。”
“该滚的人是你!”牧成泽怒吼道:“他不愿意看到你,现在没有人愿意看到你!那么好的人,长得好看又有才华,现在全被你毁了!你觉得你配看他吗?”
“滚——!”
两个人又一次扭打在一起,原本安静的墓园此刻变得无比吵闹。
“让他过来吧。”丁予霜把花放下,几乎是毫无波澜地说道。
牧成泽的手刚一松,陆长野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
墓碑上,黑白的照片让他脑子轰隆一声。
没有人会拿好朋友的命开玩笑,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相信这件事,就只有丁予霜了。
陆长野浑身一软,对着墓碑跪了下去,他颤颤地抬起手,想要摸摸上面的照片。
“不要碰他。”丁予霜蹙眉道:“他不想你碰他。”
手僵在半空中,回忆不断涌入脑海,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也快死了,世界变成了灰白色,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地挡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