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不相识
◎是远在京城的闻听峦◎
混乱、茫然、不堪。
田光宗心绞痛难捱,却还记着自己大哥的身份,两行清泪无声落下,呜咽不止。
他未嚎啕大哭,带他们来的衙役却面露不忍,扭过头看向屋外。
思索两秒,田弄溪上前轻轻拍了拍田光宗佝偻的背,无声安抚。
她的手被牢牢抓住,田光宗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看她,又看看毫无生机的田耀祖,说出口的话含糊沙哑。
田弄溪:“我去问。”
跨过门槛找到为首的衙役时,他正在和下属嘱咐什么。
见田弄溪来了,单刀直入地开口。
田耀祖的尸首是在郊外发现的,因离瑞阳县城和田家村都很远,且地势偏僻,周遭豺狼虎豹多,无百姓居住,草草搜过了事。
直到猎户路过,在崖底瞥到它,报了案。
明白了田耀祖脸上交叠的划痕是为何出现的,田弄溪沉默点头。
衙役下结论:“失足落崖。”
她点头的动作倏地一顿,眯了眯眼。
衙役见过太多不愿接受亲人离世的人,语气确定地说出仵作的判断。
田弄溪迟疑点头,她确实不太明白如此得天独厚的人怎么会死,还是自己失足而亡。
那边衙役说完要说的话,见她眼神迷茫,出声安抚:“你弟弟年岁小,没人看管定会迷路的,暑天多暴雨,雨后多雾霭,一时看不清路失足也是……也是没法子。”
“年岁小?”
衙役本意安慰,却让田弄溪拨开云雾见光明。
是了,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孩。
他的聪明,他的成就,他的未来都是被赋予的。
接过衙役“斯人已逝”的话尾,田弄溪说:“还劳烦大哥多留心没找到的老人。”
“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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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耀祖还未满七岁,丧葬一切从简。
堰朝的习俗,幼童之丧为无服之丧,不仅要速葬,更因其早夭不得葬入祖坟。
心疼幼弟,无论族中多少长辈劝阻,田光宗坚决地要将田耀祖葬在田爷田父旁。
赶回来的柳田氏劝,被一句“不如就把我的衣冠冢挖出来,地方腾给小祖”堵回去。
于是田耀祖被葬在田牛墓旁,葬在他几个月前虔诚跪拜过的地方。
短短几个月田家死了三个人,周边两座新坟上的白幡还摇曳着,三座坟的松软泥土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田耀祖睡在自己曾踩过的土地下。
站一旁的村民抹眼泪感叹世事无常,路过田家人时总是牵起田弄溪和田光宗的手搭在一起,苦口婆心地让他们相依为命。
虽然田家还有一个老人,但众人都知道黄氏凶多吉少。
田弄溪觉得自己很瘟,穿进来后把所谓的家人克得没剩几个。
穿进来前倒是没有亲人,但也挺……
身体心智健全的孩子本该被领养,但她先后经历过几个家庭,领养她只是为了福利,对她很差,动辄打骂,院长跑了好几个部门,又将她接了回去,就那么在福利院长到大。
她可能真的和系统说的一样,天生和世界没什么关联。
敛眸看脚下泥泞,耳边是村民夹杂着乡音的感慨。
田光宗魂不守舍,她只能承担起微笑点头的责任。
殇者年幼,不可惊扰。
丧葬进行得很快,既不放炮竹也没有请乐队。
因早夭有不祥的传闻,回到田家时已没几个宾客。
田弄溪刚给啜泣不止的柳田氏递去帕子,倏忽被轻轻拍了拍肩。
抬头看,是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摸着手问:“这就是那个有老人走失的田家吧?”
瞥一眼身旁站立的将男人带来的胖大婶,田弄溪站起身点头。
“我知道老人在哪。”男人压低声音说。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田光宗就走了过来。
他面色淡漠如死灰,饶是谁看了都不像是个有力量的活人,抬抬下巴让男人再说一遍。<
男人又说了一遍,田光宗听清,颔首说自己去看看。
田弄溪张张嘴,想说的话哽在喉间,最终追上去,“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