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萧家……这是真翻身了……
“……”
老余氏呆呆地看着卢弘文,听着他那诚恳至极的话语,又看看田里那两个正在“冷静”的举人老爷和秀才公……
积压了数十年的委屈、艰辛、不被理解的坚持、以及深切的期盼,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呜……呜呜……”
她当众失态,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划过布满皱纹的脸颊。她激动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幕——举人老爷在田埂上盛赞八岁孙儿为文曲星,并正式邀请入族学——深深烙印在了所有萧家村百姓的心中,成为了日后流传多年的震撼画面。
好半晌,老余氏才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去眼泪,红着眼睛,声音哽咽着,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不敢置信,向卢弘文求证:
“举人老爷……您……您说的是真的?我家宁哥儿……真的……真的有这造化?真的……能进卢氏族学?”
她需要这最终的确认,来安抚那颗被巨大惊喜冲击得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千真万确!”卢弘文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老夫人!不瞒您说,晚辈读书多年,此生未见更有天分者!宁哥儿之才,堪称当代文曲星亦不为过!入我族学,非是我卢家施恩,实乃我卢家之幸!”
得到了这终极的肯定,老余氏最后一丝疑虑彻底烟消云散。
她猛地转过身,对着周围那些或震惊、或羡慕、或眼神复杂的村民们,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却又无比骄傲地呐喊道:
“你们听到了吗?!啊?!你们都听到了吗?!”
“我老婆子坚持让儿孙读书!没错!没错啊!”
这呐喊,是她对过往所有质疑和嘲笑的最有力的回击,是她压抑多年的彻底宣泄!
周围的村民们面面相觑,脸上火辣辣的,最终化为一片唏嘘和复杂的附和:
“听到了,听到了……”
“余老太太,您老……熬出头了!”
“萧家……这是真翻身了……”
“何止翻身!这是……一飞冲天啊!”
老余氏嚎啕大哭,却又笑得无比开怀。
周氏和王氏早已泪流满面,互相搀扶着,激动得说不出话。
萧伯度和萧仲远兄弟俩,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眼眶湿润,只觉得胸中一股憋闷了多年的浊气,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
所有的艰辛,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与伦比的喜悦与自豪。
萧家,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啊!
夏日的夜幕,悄然笼罩了萧家村。
白日的喧嚣与燥热渐渐褪去,一轮皎洁的明月升上中天,洒下清辉,与漫天繁星交相辉映。
晚风带着沁人的凉意,拂过田野,送来新麦的清香和远处池塘的湿润水汽。
蛙鸣此起彼伏,蝉声稀疏慵懒,偶尔夹杂着几声犬吠,更衬得夜色宁静。
点点流萤在草丛间、院落里穿梭飞舞,划出忽明忽暗的光弧。
忙碌了一整天的军汉和村民们,三三两两坐在田埂、院坝上,摇着蒲扇纳凉闲谈。
吴枫、卢盛和萧宁几个半大孩子,则在月光下追逐着萤火虫,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
气氛轻松而和谐,充满了劳作后的满足与闲适。
卢正云、卢弘文与赵元桥三人坐在稍远处的竹椅上,看着孩子们嬉戏,交换了一个眼神。
卢正云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萧宁招招手:
“宁哥儿,过来。月色这么好,闲着也是无趣,老夫出几个对子,与你游戏一番,如何?”
他看似随意,实则存了进一步考教萧宁真才实学的心思。
萧宁闻言,小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好呀!请老太爷出题。”
卢正云笑道:“便以这眼前景物为题吧,我出上联,你对下联。”
卢正云略一沉吟,目光扫过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柳枝,开口道:
“金刀裁柳送春归。”(以月光喻金刀,裁剪柳枝,意境优美,动静结合)
此联一出,旁边的卢盛立刻挠头:“这个难!又是金刀又是春归的……”
吴枫也下意识地想摸怀里那本快翻烂的《声律启蒙》。
萧伯度、萧仲远兄弟也暗自思索,觉得颇为棘手。
萧宁却几乎不假思索,目光落在一旁白日劳作后搁置的农具上,脱口而出:
“铁砚磨霜催岁晚。”(以农具铁砚对应金刀,磨霜对应裁柳,催岁晚对应送春归,工整贴切,且带有一丝农家岁月的厚重感)
“好!妙极!”赵元桥第一个抚掌叫好,“金刀对铁砚,裁柳对磨霜,送春归对催岁晚!动静相宜,喻体新奇又贴合!对得妙极!”
卢盛闻言,讪讪地放下手,看向萧宁的目光多了几分真正的佩服。
卢正云眼中笑意更深,起了好胜之心,再出一联,难度更增:
“玉壶倾天碎星芒。”(将夜空喻为玉壶,倾泻下破碎的星光,极富想象力和画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