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洛冰河交上去的功法心得，总会被朱笔批得密密麻麻。

某天夜里，他路过书房，发现灯还亮着。

沈清秋伏在案前，眉头微蹙，正对着他的功课勾勾画画。

洛冰河躲在窗外，看师尊时而摇头，时而提笔疾书，连衣袖沾了墨都没察觉。

第二天，他拿到批注时，发现最后多了一行小字：

"字太丑，重写。"

——可那份功课，师尊分明批到了三更天。

柳清歌师叔又来清静峰吵架了。

"沈清秋！你徒弟昨日又偷学我百战峰剑法！"

沈清秋摇着扇子，笑得温文尔雅："柳师弟说笑了，那明明是本座教的基础剑式。"

"放屁！那招'长虹贯日'明明是我——"

"哦？"沈清秋突然打断，"那柳师弟不妨演示一下？"

柳清歌当场舞了一套，沈清秋转头就对洛冰河说："看清楚了？以后别学这种华而不实的。"

柳清歌气得拂袖而去。

洛冰河看着师尊嘴角那抹得意的笑，觉得比剑谱有趣多了。

苍穹山议事结束，各峰主陆续离去。

沈清秋刚踏出殿门，便见岳清源站在石阶下，正望着远处出神。山风拂过他的掌门袍袖，显得格外寂寥。

洛冰河跟在师尊身后，看见沈清秋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掌门师兄。"沈清秋轻声唤道。

岳清源回头，眼底的恍惚还未散去，却在看清来人时瞬间盈满笑意："清秋师弟。"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再说话。

洛冰河看见师尊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折扇骨节，而岳掌门袖中的手微微擡起又放下。最终岳清源只是温声道："天凉了，记得添衣。"

回去的路上，沈清秋走得比平日慢些。洛冰河默默跟在半步之后，看着师尊的背影融进暮色里。

清静峰的账目出了岔子，齐清萋气势汹汹来问罪。

"沈师兄！你们峰这个月领的灵石怎么比上月多三成？"

沈清秋从容不迫地抿了口茶："柳师弟特批的。"

"胡说！百战峰自己都——"

话音未落，柳清歌冷着脸走进来，甩下一袋灵石："补上月的。"

齐清萋目瞪口呆。

待两人离去，沈清秋才悠悠展开折扇，露出扇面新提的"厚德载物"四字——昨日柳清歌打赌输给他的彩头。

躲在门外偷看的洛冰河险些笑出声，被师尊一个眼风扫到，赶紧低头假装路过。

后山试剑台，沈清秋正在调教新入门的弟子。

"剑不是这么用的。"他随手折了根青竹枝，"看好了。"

竹枝破空之声竟如金戈交鸣，刹那间满山竹叶纷飞。新弟子们看得瞠目结舌，而洛冰河站在最外围，目光灼灼。

沈清秋旋身时衣袂翻飞，眉梢眼角俱是凌厉。最后一式收势，竹枝点地三寸，竟在青石板上划出深深痕迹。

"师尊..."小弟子们怯怯开口。

"今日就到这里。"沈清秋扔了竹枝，转身时撞上洛冰河亮得出奇的眼睛，不由挑眉："怎么？"

洛冰河摇头，却把师尊方才的剑招在心里又默练了三遍。

后来洛冰河走过很多地方。

见过名山大川，得过神兵利器，甚至有人向他胆大示爱。

可是他什么都不想要。

后面多好的都不要。

——因为他已经遇到了他的所有。

那个会为他批注到深夜的师尊，那个口是心非给他塞点心的师尊，那个跟柳峰主吵架时会偷笑的师尊……

每一个，他都喜欢。